高台县城,围绕着一个十字就是县城全貌,十字就是县城的中心,政府机关,公共交通站,简单的商业百货都集中在这儿。
大巴车行驶到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冲破晨曦,阳光洒向大地,街道上的雪已经清扫,堆积在道路两旁。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国营饭店已经开始营业,1毛5分钱2两粮票一碗的臊子面,永航吃了2碗,王虎吃了3碗。
王虎直呼:“味道好极了,”
还想再吃一碗,也不看看那碗有多大。
在国营饭店等到邮电局上班时间,出的饭店们,跺跺脚,提着包,迎着寒风凛冽,吃过了饭,时尚暖和了不少,到邮局拨打电话,电话半天拨不通,只好给妈妈发了份电报:
“平安到达”
四个字8毛钱。
永航穿着毛衣,毛线裤,戴着毛线帽。王虎都佩服永航,这小子咋不冷,看我一身的棉,帽子都是狗皮的军帽。这脸都被这贼冷的风吹的生疼,戴着棉手套,手指头都疼。看来回去找个毛笔也要练练画圈大法了。
走到县城向南大路方向看到穿着翻面羊皮大衣的饲养场老倌张铁汉,张老头正驾着马车从县水利局出来,大马拉小车,车是空的,张老倌是个文化人,文化水平应该比奶奶差。
“张爷爷好。”
老倌儿看了半天,才认出永航来:
“你是航娃子,航娃子,你咋就找不到了,我们可是找了好久呢,快,快上车,带你到我家去。”
说着把永航的提包放到了车上。看看旁边威武,壮实提包的王虎有点不自然,这是谁,不认识。
“虎哥,把东西放到车上,我们坐车。”
永航不管,招呼王虎上车。
马嘴上一层的霜,喷着白气,马跑不快,马蹄铁踩在有点结冰的路面上打滑,速度还不如王虎和永航跑步的速度,坐在车上还冷。
老倌人不错,永航和铁蛋在生产队可没少祸害饲养场的鸡啊羊啊的,看在永航没爹没娘的份上,老倌儿总是会弄点羊奶,牛奶的给永航喝。
半个多小时,永航回到了故居,村上已经把奶奶的家分给了铁蛋爸爸,这一点老倌已经告诉了永航,门开着,老倌拴马在门前的榆树上,三人就进了家门。
还是那6间泥坯房,提着水桶的铁蛋长高了许多,还是比永航矮,看起来比永航壮,肥大的棉衣棉裤脏兮兮的,几乎大西北农村孩子都这样。
铁蛋都忘了放下水桶,瞪着眼睛看着,好像有点不确定,嘴巴动了动:
“哥”
“咚”的一声放下水桶,水桶内的泔水都溅了出来。
“哥,我以为我把你丢了。”
铁蛋哭了,鼻涕泡都冒了。
永航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丢下包,抱住铁蛋。铁蛋用黑黑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嘿嘿的笑了。
铁蛋的手是黑色的,手冻得肿胀,满是冻裂的一个个狰狞的血口子,好像都没有痛的的感觉,也许冻着冻着就习惯了。
永航握着铁蛋的手问:
“疼不疼。”
“没事,抹上棒棒油就好了。”
郇妈妈听到响声站在正房门口,刘奶奶更老了,手扶着门沿,另一只手分开厚厚的棉布门帘,颤颤巍巍的看着来人。屋内传来喊声:
“怎么了,老婆子,谁来了”
是张爷爷的声音,声音中夹杂着咳嗽。
“你是航子?”
“真的是航子”
没有多余的话,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让人温暖。大家进屋,张爷爷躺在炕上,正要努力的爬起,被郇妈妈和永航给按了回去。
“是航娃子回来了,你刚刚吃完药,就不要折腾了。”
郇妈妈说着,顺手就帮张爷爷掖好了被子。永航乘势帮张爷爷切了一下脉,肺虚内热,外邪入体,也就是肺部感染了,可惜永航还是个二吊子,还无法开出针对性的治疗处方,要是二师父在,也就几副药或针灸几下的事。
永航向大家介绍了王虎,王虎坐在炕沿,他就是那样的人,不关他的事,他一句话都不多说,如果不是喜欢和他对打,和王虎在一起还真是无趣的很。
永航告诉大家他到了北京,警察叔叔帮他找到了爸爸,也就是爷爷哥哥的儿子,他现在有了爸爸,也有了妈妈,警察叔叔还帮他找到二舅爷爷,和四舅奶奶。
刘奶奶听着永航的叙说,不停的说着感谢老天的话,这孩子该有多大的福报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门口站着小丫,眼泪汪汪的,扎着两个小辫,红扑扑的脸蛋能看到细细的血管,那是冷冷的风吹的,冻得,一样肥大的棉衣,棉裤,看不出一点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像铁蛋小丫这么大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半个劳力了。
喂鸡,喂猪,拾柴,烧火,放羊,都是他们需要干的活,看看小丫,铁蛋那肿胀皲裂的手就知道,他们的童年除了欢乐,还有更多的艰辛。
永航过去抱着小丫,小丫在他怀里哭着,用她那满是皲裂的手,捶打着永航。
永航打开包,拿出妈妈准备的大白兔奶糖,高粱软糖,还有从友谊商店买的进口巧克力,分给大家,给了老倌一小袋大白兔糖,电子表,棉手套。巧克力糖大家吃了一个就说是苦的,像吃药,没一个人喜欢。
永航拿出了给铁蛋和小丫买的毛衣,给小丫的围巾,铁蛋的帽子,还有一块块的电子表;棉手套,袜子。
张爷爷三儿两女,三个儿子都已单过,铁蛋爸是小儿子,农村养儿防老模式都是在小儿子家过活。
铁蛋大名张文兵,还有个哥哥叫张文武。郇妈妈在永航出走后又生了个妹妹,叫小花,快2岁了。
二儿子就住隔壁,原来的老房子,张小雅是小丫的大名,她是老幺,和铁蛋都是三年级学生,小丫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妈妈汪文丽。永航能长大,吃的就是汪妈妈,郇妈妈奶水。
刘奶奶拿出那个木匣子,说是在清扫房屋时找到的,一直放着。
永航打开,两个信封,一张照片仍然静静的躺在匣子底部。
照片中的爷爷奶奶,爹爹母亲温柔的看着永航,永航抚摸着他们一个个的脸庞,就像奶奶抚摸着永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