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移至官府。
待南引枝见完县令,说完情况,回到文安伯府,都快到宵禁的时辰了。
还好她们没有误了时辰。
回了归燕居,南含叶兴致不高,怏怏不乐道:
“怎么没有马上给江甲定罪啊?明明人证、物证都有。”
小宁见怪不怪,道:
“琼都城势力鱼龙混杂,江甲又和文安伯府有牵扯。
而且那江甲不认罪,县令老爷这也是再等一阵,说不准事情会有其他变化。”
“变化?什么变化?”
南含叶冷笑一声,“难不成那江甲背后还有人,县令等着背后的人出手吗?”
“好了,此事打住。”
南引枝打断,“大家还没用膳,先传膳吧。”
南含叶胸中憋闷,才来琼都城就遇到这档子事。
这琼都城有什么好待的?还不如扬州城。
摆好了饭,南含叶化愤怒为食欲,整整吃了三大碗饭。
饭后,南引枝拘着南含叶待在正房,和她简单说了琼都城的情况。
又仔细和她说了府里的情形,叮嘱她离芙蕖院远一些。
“那头有一位小产,但自己还不清楚状况的,又有一位有了身子的。
如果你在伯府闲逛,见到她们,甭管礼不礼节,尽量避开。”
南引枝吩咐人摆上棋盘。
南含叶又问:“那府里的大姑娘呢?她为人如何?”
“她?”南引枝笑了笑,
“你要同她来往也行。不过,雪娘心中有一杆秤。”
“嗯?”南含叶思索片刻,道,“她不主动沾手事情?”
“对。”南引枝提起上月落水一事。南含叶掀开棋盒盖,评价道:
“那她还挺有自己的原则的。”
南引枝不置可否,又与南含叶说了下府里的江子安。
“他往常一月才回一次府,如今正上进着。以前瞧着,前途也是光明的。”
“以前瞧着?”南含叶相当擅长抓重点,“那以后呢?”
“以后?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南引枝挑眉,拿起白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啪”的一声,黑子落定棋盘。
南含叶又燃起斗志,哼哼道:
“姐,我这几年苦练棋艺,你绝对下不过我了!”
“小叶啊,先赢了你姐,再说大话吧。”南引枝故作语重心长道。
南含叶不嘻嘻。小叶什么的,她不爱听!
另一厢,鹤延堂里,室内的沉水香袅袅升起。
陈氏躺在垫着软缎的美人榻上,眼睛下方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宝珠轻柔地给她揉捏脑部。
陈氏问起府里的动静。宝珠柔声道:
“归燕居那边,南娘子今天带了南二姑娘出去,傍晚才归。
芙蕖院的话,伯夫人今天没出门,不过……”
“不过什么?”陈氏问她。
宝珠手中动作一顿,躬下身子在陈氏耳畔低语:
“赵嬷嬷说,伺候屏姨娘的忍秋,背地里咒骂屏姨娘。”
顿了顿,接着说:
“大抵也是婢子多心了。
赵嬷嬷还说,今天咱们院里的人,捧回白玉观音像后,刘嬷嬷不似平日那样,对她和颜悦色。
而且今天赵嬷嬷的中饭和晚饭,也没有小丫头去大厨房领。
还是赵嬷嬷自个儿去的,等她到了大厨房后,只有剩着的冷饭冷菜了。”
“他们敢?”
陈氏声音掺了一丝怒意,声音也高了起来,她摆手示意宝珠停止按摩。
她道:“赵嬷嬷是鹤延堂的人,大厨房的人,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如今周氏就是这么管家的不成!”
陈氏冷哼一声,道:
“把赵嬷嬷传过来问问,我倒要看看鹤延堂出去的人,大厨房还敢给她没脸?”
“赵嬷嬷在正房外候着。”宝珠轻声道,“我去唤她。”
陈氏从美人榻上起来,宝珠先扶着她,到明间的太师椅上坐着,吩咐了几句,让小丫头上茶,自己才出去。
暮色给廊下的灯笼笼上一层橘色光晕。
赵嬷嬷穿着茜色软缎襦裙,外头罩着半旧的银红纱衫,鬓边簪着朵蔫头蔫脑的晚香玉。
她垂着脑袋,不似以往那样爱笑,且左脸上还有一抹不太显眼的红痕。
见着宝珠出来,她撇了撇嘴,但她利落扯了下衣裳,扬起笑容问道:
“宝珠姑娘,可是老夫人愿意见我了?”
宝珠一袭体面的鹅黄交领襦裙,发间簪了一根珠钗,珠子圆润饱满。
她微笑道:“嬷嬷,您进去后实话实说,老夫人会为您做主的。”
赵嬷嬷等着这句话,高兴地诶了声,抬腿上了台阶,往屋里去。
但临进门前,她有些忐忑,以前有陈婆子在,她从来没冒过头,见老夫人次数也少。
宝珠落后一步,见状笑了笑,替赵嬷嬷正了下衣襟,温声说:
“您是鹤延堂的人,代表老夫人的脸面。今天您露了怯,伤掉的不是您的脸面。
至于府里的情形,您看的比我清楚,我就不在您跟前班门弄斧了。”
赵嬷嬷面上笑着,心里头却琢磨宝珠话里的意思。府里的情形?府里也是一个嬷嬷管着。
想到这,赵嬷嬷脸色不忿,一个外来的嬷嬷也能随意给她脸色看?
呵呵。
赵嬷嬷狠心朝左脸加了一巴掌,龇牙咧嘴捂着脸,又用帕子搓红眼睛,理直气壮走进屋里。
今天她不把刘嬷嬷拉下来,她就不姓赵!
宝珠垂眸,眸子里闪过一缕戏谑,装作没看这一切,快步朝屋里走去。
赵嬷嬷到了陈氏跟前,低着头规规矩矩行了礼,哽咽道:
“老奴给老夫人请安。”
陈氏正在喝茶,头也不抬道,
“赵嬷嬷,你且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儿。”
“老夫人,老奴有错。请老夫人重重责罚!”
赵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含泪道,
“今天老奴去大厨房,给屏姨娘领午膳。结果大厨房的管事婆子说,老奴去得晚,只剩下冷菜了。
嚯,老奴掀开食盒一瞧,那哪是什么冷菜,大半的都是剩菜。
老奴好说歹说,大厨房的人也不松口,说府里规矩在那儿,过了饭点不动柴禾。
哪怕伯夫人来了也是这样。
可以前府上也没这规矩。
但他们话也撂那儿了。
老奴想着自己是从鹤延堂出来的人,也不好去掰扯,以免影响咱们院里的名声。
但老奴依旧愧疚万分,毕竟屏姨娘乃是双身子的人,哪能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食。
好歹借着东厢房窗户边的炉子热了热。”
“还有这档子事?你何时去的?”
陈氏重重放下手中茶盏,清脆的瓷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