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醉仙楼飞檐翘角,酒旗在暮春的风里懒懒招摇。
沈逸之倚在二楼雕花栏杆旁,青瓷盏中碧螺春腾起袅袅雾气,映得他眸中星斗愈发明灭不定。
梁萧趴在邻座,指尖蘸着茶水在檀木案上推演浑天算式。
楼下长街忽起清越马嘶,一匹雪鬃胭脂马踏着青石板嘚嘚而来。
马背上绿衫少女头戴柳笠,水纱束腰衬得身段如三月新柳,鞍边悬着的鎏金马鞭随步履轻晃,鞭梢九枚银铃叮当作响——正是天山柳莺莺。
\"好马!\"临窗几个蒙古装束的汉子霍然起身,当中锦袍男子鹰目如钩,腰间弯刀吞口处嵌着的猫眼石泛着幽光。
沈逸之茶盏轻顿,认出此人正是蒙古四王子脱欢。
柳莺莺恍若未闻,纤指轻叩柜台:\"掌柜的,切二斤酱牛肉,给我的胭脂备上等草料。\"
话音未落,火真人松纹剑已横在她颈前三寸:\"小娘子这马,我家主上看上了。\"
柳莺莺轻抬手中的柳笠,微微露出了半张如霜似雪般白皙的面庞,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她嘴角轻扬:“道长的剑术,似乎比您这嘴上的功夫要慢上许多呢。”
话音未落,只见她那青葱般的玉手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灵活地翻动着手中的马鞭。
那马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如同一根灵动的灵蛇,迅速地缠绕上了火真人手中的剑身。
只听“叮铃”一声脆响,鞭梢上的银铃不偏不倚地撞在了火真人的“曲池穴”上。
火真人顿感右臂一阵酸麻,就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了一般。
而更让他惊愕的是,原本被他紧紧握住的剑身,竟然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一般,猛地刺向了哈里斯的面门!
\"好个泼辣娘们!\"哈里斯月牙弯刀自袖中弹出,波斯幻身术化作七道残影。
柳莺莺轻笑一声,足尖勾起长凳砸向虚影,真身却如穿花蝴蝶掠至梁萧案前,顺手抄起他盘中桂花糕:\"小兄弟,借块点心喂马。\"
梁萧算式被扰也不恼,星轨模型咔嗒转至\"井宿\"位:\"姐姐当心坤位。\"几乎同时,哈里斯真身自坤位扑来,弯刀寒光映出柳莺莺眸中狡黠。
但见她反手抛出糕点,白芒裹着九阳真气直射哈里斯的\"睛明穴\",逼得他狼狈后翻。
脱欢抚掌大笑:\"够烈!本王就爱降服野马。\"
说着金丝软鞭突袭胭脂马后蹄。柳莺莺变色疾退,却见软鞭距马腿三寸时,被枚铜钱凌空击断。
\"阿弥陀佛!\"钟磬般的佛号震得酒旗猎猎,一个老僧破衲赤足,肩扛八尺铜钟,钟口垂落的柳枝还沾着太湖晨露,此钟重逾千斤,老和尚居然能背着他疾步而行,真是骇人听闻。
哈里斯瞳孔骤缩:\"九如!\"来到中原之前,其父贺陀罗告知他有几个绝顶高手不能惹,其中九如和尚排在前列。哈里斯弯刀微颤,幻身术竟凝滞片刻。
\"小雀儿啄虫,老和尚撞钟。\"九如拍着铜钟大笑,\"今日这姑苏城热闹,连贺陀罗家的小蛇崽子都来扑腾。\"
话音未落,乌木棒忽地探出,棒头在脱欢弯刀上一磕——精钢锻造的波斯宝刀竟如麦秆般断成三截!
见此情形,火真人突然袖中滑出七盏幽冥灯。绿焰腾起的刹那,哈里斯浑身关节爆响,古瑜伽术催至巅峰,整个人如软蛇般缠向九如腰间铜钟。两人一刚一柔,竟暗合阴阳杀阵。
九如灌了口酒,乌木棒往钟身一敲:\"贺陀罗的蛇蜕功配上幽冥鬼火,倒有些看头!\"
钟声荡开层层金芒,哈里斯贴地游走的身形突然凝滞——大金刚神力竟透过钟声,将他脊椎压得咯咯作响。
沈逸之轻笑拂袖,三枚松针破空而至。看似射向火真人眉心,却在半途被周天归元气劲牵引,陡然折射向哈里斯的\"气海关元中极\"三穴。
哈里斯怪叫一声,蛇形身法瞬间溃散,整个人如被抽了骨般瘫软在地。
\"尔敢!\"火真人厉喝,幽冥灯绿焰暴涨。七盏鬼火化作北斗阵型罩向沈逸之,所过之处梁柱焦黑。
沈逸之却踏着星位倒走,木剑在虚空划出浑圆——绿焰触及剑气旋涡,竟倒卷而回,将火真人道袍烧出七个窟窿。
九如哈哈大笑,铜钟突然离地三寸:\"小子抢和尚的架打,忒不厚道!\"钟口罡风卷向沈逸之,暗含\"须弥山掌\"的雄浑力道。
沈逸之袖中滑出酒葫芦,凌空泼出一道水幕——至柔之水撞上至刚钟鸣。钟声在水幕中层层衰减,最终化作细雨洒落。
二人相视一笑,九如眼中精光暴涨:\"痛快!当浮一大白!\"葫芦抛出的刹那,沈逸之突然并指如剑,一滴酒水化作寒芒,直射脱欢吼中。
脱欢正欲呼喝侍卫,喉间突然一凉。那滴酒水入口即化,带着诡异的甜香。他惊恐抠喉,却见沈逸之隔空传音:\"此物名'三尸脑神丹',每月朔望需服解药,否则尸虫破脑而出......王子若想活命,今后蒙古军动向——\"。
\"小把戏。\"老和尚咂了口酒,目光如炬看透沈逸之的手段,\"但对付豺狼,倒比佛经管用。\"
脱欢浑身发抖,额角青筋暴起。他分明看见沈逸之掌心托着枚朱红药丸,蜡衣上细密纹路竟与方才入腹的毒丹一模一样。
火真人欲上前解救,却被九如瞪了一眼,顿觉百骸如灌铅,半步也挪不动。
胭脂马忽然挣脱缰绳,亲昵地蹭向沈逸之掌心。九如抚掌大笑:\"畜生倒是识货!\"
柳莺莺趁势翻上马背,胭脂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险些踏碎脱欢锦靴。九如铜钟轰然杵地,青石板应声龟裂:\"再不走,和尚请诸位听个'晨钟暮鼓'!\"
脱欢面色铁青,九如僧袖鼓荡,铜钟发出震耳轰鸣,声波裹着碎砖四溅,惊得蒙古武士抱头鼠窜。待烟尘散尽,长街只剩几片零落的波斯头巾。
\"老和尚和书生抢人戏台,好不害臊。\"柳莺莺嘴上嗔怪,却将马鞭缠回腰间,\"这顿酒钱算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