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年,绣坊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雨幕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颤巍巍踏入店门,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并蒂莲绣品,布满皱纹的手剧烈颤抖:“这针法...和我母亲如出一辙。”
苏瓷端来热茶,却在瞥见老妇人手腕的瞬间僵住——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恰似被红线勒过的印记。老妇人从褪色的包袱里掏出本破旧的日记,纸页间夹着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女子的眉眼与沈小姐极为相似,而日记扉页赫然写着:“致我的女儿,若你看到这本日记,说明沈家的诅咒还未结束。”
深夜,老妇人留宿绣坊。子夜的梆子声响起时,苏瓷被一阵诡异的绣绷断裂声惊醒。她冲进客房,只见老妇人双目紧闭,手中攥着带血的银针,正在凭空刺绣。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密密麻麻的红线在虚空中交织,逐渐勾勒出一件布满荆棘的嫁衣轮廓。
“她来了...”老妇人突然睁眼,声音却变成了沈小姐的腔调,“那些说要生生世世的誓言,不过是骗人的鬼话!”话音未落,绣坊的门窗轰然紧闭,所有绣品上的丝线都化作毒蛇,吐着信子朝苏瓷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桑织破门而入。她脖颈后的并蒂莲胎记泛起金光,抬手一挥,一道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毒蛇。老妇人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沈小姐的虚影从她体内分离出来,这次的虚影不再狰狞,而是带着深深的疲惫:“我在执念里困得太久了...”
原来,老妇人的母亲是沈小姐的贴身丫鬟。当年沈小姐自尽后,丫鬟带着半本日记远走他乡,却不知自己早已被种下诅咒的种子。世世代代,沈家后人都会在某个雨夜被沈小姐的残念附身,重复着爱而不得的痛苦。
苏瓷取出当年保存的双生莲子,桑织则将自己的一缕青丝融入其中。当莲子再次绽放,柔和的光芒笼罩了整个绣坊。沈小姐的虚影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原来真正的解脱,是放下执念。”
老妇人醒来后,对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只记得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临走前,苏瓷将重新绣好的并蒂莲香囊送给她,香囊里还藏着一粒新生的莲子。
自那以后,绣坊多了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沈小姐忌日,都会免费为一对贫苦的恋人缝制嫁衣。当第一对新人穿着绣坊的嫁衣步入礼堂时,宾客们惊讶地发现,新娘头纱上的并蒂莲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跨越百年的祝福。
多年后的某个黄昏,一位背着画架的年轻画家路过绣坊。他被坊内传出的笑声吸引,推门而入的瞬间,恍若看见三位女子坐在绣架前: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专注刺绣,红衣女子托腮浅笑,还有位穿现代服饰的姑娘正往绣绷上穿针。当画家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屋内只剩苏瓷一人,但空气中,却还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与温柔的绣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