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空地改建成儿童公园的第一个冬至,旋转木马上突然多出个空位。傍晚巡逻的保安老李用强光手电一照,座椅上凝着圈淘米水,旁边掉着半块啃过的苹果——果核上用指甲刻着“李”字,和他失踪二十年的女儿小名一模一样。
监控室的屏幕当晚集体雪花屏,只有旋转木马区域拍到诡异画面:穿校服的小女孩坐在空位上,她脚边蹲着个透明的影子,正用树枝在地面画身高线。当老李冲进公园时,地面的粉笔画突然渗出暗红液体,组成他女儿失踪前最爱画的小兔子,而兔子眼睛位置,嵌着两枚他眼熟的玻璃弹珠。
“爸爸,我在这里呀。”树影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唤。老李颤抖着拨开灌木丛,看见女儿的旧书包挂在枝头,书包拉链上缠着根电线,末端连着公园广播系统。广播突然响起失真的童谣,他这才发现,所有游乐设施的影子都变成了旧楼棺材的形状,滑梯扶手还挂着半截蓝裙布料。
公园管理处翻出施工记录,惊觉旋转木马的地基正打在当年旧楼密道的位置。工人挖出个锈蚀的铁盒,里面装着十二盘磁带,每盘磁带都用蓝裙带绑着,标签上是失踪孩子的名字,而磁带背面刻着相同的字:“听妈妈的话”。当技术人员修复磁带内容时,所有人毛骨悚然——里面不是童谣,而是孩子们被锁在衣柜里的哭喊,和成年女性哼唱的《摇篮曲》重叠。
冬至夜的露水突然变成血色,滴在旋转木马的兔子雕塑上。老李的女儿突然托梦给他:“那个穿校服的姐姐说,妈妈们的谎言还在地里发芽。”他惊醒后直奔公园,用铁锹挖开兔子雕塑底座,竟发现下面埋着个铁皮衣柜,柜门上用口红写满了“对不起”,而柜锁孔里插着的,是他女儿失踪当天戴的兔子发卡。
更诡异的事接踵而至。凡是参与过旧楼拆迁的工人,家中孩子都开始做相同的噩梦:梦见被关在漆黑的衣柜里,听见有人用淘米水漱口的声音。当心理医生给孩子们做绘画治疗时,所有画纸都出现相同场景——穿蓝裙子的小女孩站在旋转木马上,手里拎着团黑影,黑影裂开的嘴里,吐出他们父母的工牌。
“她们在找最后的容器。”当年的张警官如今已是退休老探长,他指着公园地图上的星型布局,“旋转木马是圆心,十二座滑梯组成锁链,这和1998年幼儿园的祭坛布局完全一样。”话音未落,公园广播突然自动播放篡改后的童谣:“宝宝睡,宝宝乖,铁盒里面别出来……”而所有游乐设施的影子,此刻正拼成巨大的铁盒形状。
老李在女儿的旧书包里找到半张照片,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7月15日,妈妈说要给我们看星星。”他突然想起,女儿失踪那天正是夏至,旧楼所在的位置,夜晚能看到猎户座最亮的星。当他带着探长来到公园最高处时,惊见旋转木马的灯光正组成猎户座图案,而“参宿四”的位置,淘米水正不断渗出,在地面写成:“第十三个娃娃,该换锁了。”
深夜的公园突然响起集体的童谣声,十二座滑梯同时滑下透明的身影。老李看见女儿的影子向他招手,她手腕上戴着块发光的手表,表盘显示的时间不再是12点,而是崭新的0点0分。穿校服的小女孩站在旋转木马中央,将所有磁带抛向空中,磁带化作萤火虫,照亮了公园地下——那里埋着的不是地基,而是十二口排列成星型的空棺材,每口棺材盖上,都刻着一个活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