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有点不太想玩了，我先休息一下。”
苏源的声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尾音消散在空调的嗡鸣声里。
她垂眸按下手机电源键，屏幕的冷光熄灭的瞬间，连周身的气息都黯淡下来。
指尖无意识摩挲鼠标，随后将其轻轻搁在木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 “咚” 声。
整个人如散架般瘫进转椅，她阖上双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窗外，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坠向地面，惊起树梢栖着的灰雀，扑棱棱的振翅声穿透纱窗，却搅不碎室内凝滞的空气。
此刻的静谧浓稠得近乎实质，连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都格外清晰，滴答滴答，似是在丈量着心绪的重量。
夏芷雪跪坐在地毯上，粉色裙摆铺散开来。
她咬着下唇凝望苏源紧绷的下颌线，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指尖无意识揪紧了衣角。
“学姐学姐……” 她跪行两步靠近，葱白的手指悬在对方眼前轻轻晃动。
可苏源那双往日明亮的眸子始终紧闭，恍若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你怎么了呀？” 少女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柔软，指尖试探性地戳了戳苏源泛着苍白的脸颊。
见对方毫无反应，她又将掌心贴在苏源额前，冰凉的触感让眉头微微蹙起：“也没发烧呀……”
尾音带着疑惑与担忧，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苏源终于有了反应，嗓音沙哑，“我没事。”
“没事的，乖……”这是夏芷雪的声音。
话音未落，夏芷雪已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带着柑橘清香的发丝拂过鼻尖，少女温热的掌心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银发轻揉，像哄着受惊的小猫：“很快就会过去的。”
呢喃声里浸着化不开的温柔，小手的拂动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望着苏源垂落的眼睫上沾着的细碎水光，夏芷雪想起游戏里唐晨落寞的嗓音。
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那些戛然而止的对话，此刻都化作胸腔里酸涩的共鸣。
她轻手轻脚起身，从沙发角落取来羊毛毯，小心翼翼地披在苏源肩头，又踮脚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暖黄的灯光下，两个交叠的身影在墙面投下温柔的剪影，窗外的暮色渐浓，却不及这一隅的暖意绵长。
……
“咚咚咚 ——” 三声轻叩，如同一颗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击碎了房间里流淌的静谧。
夏芷雪环抱着苏源的手臂微微收紧，黛眉轻蹙望向紧闭的房门。
怀中的人依旧阖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对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毫无反应。
她轻轻放下搭在苏源肩头的手，赤足踩在羊毛地毯上，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身后沉睡的人。
门轴转动的瞬间，柔和的灯光倾泻而入，勾勒出林若涵温婉的轮廓。
她身着米色针织衫，瓷白托盘上盛着色彩缤纷的水果拼盘，蜜瓜裹着晶莹的水珠，在暖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诶，小雪，你怎么在小源的房间里？” 林若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弯成两道月牙，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夏芷雪食指竖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琥珀色的眸子望向床榻的方向。
苏源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垂落的银丝如月光般倾泻在胸口，她望着镜中自己不加修饰的面容 —— 纤长的睫毛、红润的唇色，全然是未加伪装的女身姿态。
算了，已经无所谓了。
心底涌起一阵释然，她索性坐直身子，任由银色发丝在肩头散开。
倒不如就此打破，直面真实的自己。
“你们…… 这是在干什么？” 林若涵微微探头，眼神中带着探究。
“没什么，就是在玩游戏，然后苏源哥哥玩累了……” 夏芷雪抢在前面开口，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真的？” 林若涵狐疑地眯起眼睛，试图越过夏芷雪的肩膀向里张望。
夏芷雪想起来现在的苏源还是本来面目，没有伪装。
所以……还是尽可能帮一下她吧。
“真的啦。” 夏芷雪侧身挡住母亲的视线，声音放得更轻，“苏源哥哥还在休息……”
她轻声提醒着。
“伯母，您来这里是干什么呀？”夏芷雪转移了话题。
她甜笑着歪头，继续侧身挡住半扇门扉，眼尾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好奇。
林若涵扬了扬手中的白瓷托盘，晶莹的水珠正顺着切片蜜瓜的边缘滑落。
“我来给你们送水果。”
瓷盘在廊灯映照下泛起温润的光。
“哇！看起来好好吃！” 夏芷雪捂着脸颊轻呼，瞳孔随着尾音微微放大，发梢的粉色蝴蝶结跟着颤动，“伯母的刀工也太绝了吧！水果摆得像艺术品一样！”
她踮起脚尖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酸甜的果香，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这句带着惊叹的夸赞显然正中红心，林若涵眼角的笑纹里都漾着暖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托盘边缘：“哪有这么夸张......”
话音未落，上扬的尾调已经泄露了好心情。
果不其然，林若涵被夏芷雪的恭维搞得乐呵呵的，让她一时放弃了进入房间探查的想法。
“原本我准备了两盘，想着挨个送到你们房里。” 林若涵望着少女雀跃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既然你们在一起，就一起分着吃吧。”
“嗯嗯！谢谢伯母！” 夏芷雪双手接过托盘时，故意让指尖在冰凉的瓷面多停留半秒，“冰冰凉凉的，正好给玩游戏的我们解解乏！”
目送林若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夏芷雪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掌心沁出的薄汗正沿着托盘边缘往下滑。
瓷盘里的水果依然鲜艳欲滴，却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味道。
……
林若涵踩着柔软的地毯步入客厅，水晶吊灯将暖光碎金般洒在她米色针织衫的褶皱里。
杨姐正伏案对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蓝光映得她神情专注，连门廊传来的脚步声都未察觉。
“林夫人，这么开心吗......” 杨姐终于抬起头，瞥见林若涵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指尖还悬在半空中，敲下设计稿最后一个字。
林若涵走到雕花台前，骨瓷杯与金属勺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深褐色的咖啡液在杯中荡漾，蒸腾的热气裹着醇香漫开。
“嗯。”
她轻抿一口，舌尖泛开的苦涩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柔。
“刚才撞见那两个孩子在一起。” 林若涵转动着杯柄，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滑落，“你没瞧见，那小丫头护着小源的模样，倒像是护食的猫儿。”
说到这，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眼尾的细纹都染上了暖意，“两人凑在一起感情看着比从前还好。”
“从前？”杨柔捕捉到了华点，“夏小姐……从前就认识我们家小源了吗？”
“可我是第一次见她……”
林若涵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小雪这孩子是真讨喜。\" 她将杯子搁在杯垫上，杯底与木质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闷响，“嘴甜又贴心，每次见着都哄得人心里暖暖的。”
话音突然一顿，她伸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珍珠耳钉，“就是那小模样......”
“演技到底还是嫩了些。” 林若涵摇着头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晃动的阴影，“明明想藏着掖着，偏生紧张得耳朵尖都发红，倒比直说还明显。”
她端起咖啡杯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眼睛，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既然这是她们的小秘密，那我也就装作没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