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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读书屋 >  辞京华 >   第97章 竹千代

:“二哥还不快跑!把总要过来了!”

王实眼尖,看到沈赫从校场东南角出来,一声惊呼卡在喉咙,拉起身边二哥就边跑边喊。

王猛回头一看,沈把总正慢悠悠地往这边过来。

谭龙说到做到,给钱给人,新的营地很快建立起来。校场比之前要大三倍不止,跑一圈下来等于走了两里路,而他们一大早跑了十几圈,等下每个人还要扎一个时辰的马步,王猛想想就觉得头疼到要发昏。

这个天杀的!第一眼见他时感觉他不太像个人,后来适逢他搭救,还因为他立了大功升为什长,好不容易看他像个人,可自从几个月前和谭总兵吵过一架后,这家伙也不知吃错什么药,天天吃饱饭想着法子折磨大家伙,现在王猛看到沈赫活像见到阎王,感觉他根本一点人味都没有,更不要说看他活像个人了!

:“快点!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王猛!你到底有没有长把子?跑这么慢,上了战场是准备撅个腚让倭寇艹吗?!”

沈赫骂得极其难听,配合他冷漠刻薄的脸,王猛暗地里牙都咬碎了,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拼命的冲动。

点将台上戚长锋静静看着这一切,那日之后,他还以为沈赫会重复来江都时的颓丧,但出人意料沈赫只消失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回来就这些士兵折磨,训练程度让手下痛苦到令他这个大将军都觉得令人发指!

呻吟声抱怨声传到耳朵里,戚长锋想:这样也好,免得他沉沦过往走不出来…

戚长锋对沈赫的表现颇为欣慰,毕竟曾经高居从三品锦衣卫同知,戚长锋之前便听说,锦衣卫的人大多数都出自秘营,并且沈赫从小被陆秉看重,没有强大的忍耐力估计也做不到如此隐忍。

不过看沈赫训练士兵这么狠,戚长锋忍不住想要上前告诉他:练兵不可操之过急,若训得太狠容易引起众怒,引起士兵哗变可就不好了。

戚长锋向沈赫走了几步,沈赫黑沉着脸,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王猛他们,显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戚长锋叹了口气:算了,这样发泄一下也好,毕竟到现在还没疯掉,已经算他坚忍了。

过了半个时辰,沈赫终于放过王猛一干人。戚长锋走过来抱以怜爱的眼神,王猛王准他们顿时被看得满是委屈,纷纷不忿地想:沈阎王凭什么这么折磨他们?

王猛眼泪汪汪,不像是自己的,双脚也疼得“嗷嗷”直叫,戚将军上前拍拍他的肩头,还以为戚将军嘴里多少会说些主持公道的话,哪知戚将军一开口:“努力干!等立了功劳,王监军亲自上书为你们请赏!”

王猛王准他们顿时萎靡:“……”

五月很快过去,七月八月转眼就到,三个月的试探与准备,倭寇们上岸欲望已经接近疯狂,由于关楼折损人数有史以来最多,倭寇们另辟蹊径,从关楼另一侧入海的闽江口悄悄进入内陆,或者从关楼西南边上的嫡仙镇抄远路上岸,总之整个关楼,潭口福清码头附近都出现过不同的生面孔。

戚长锋的五万人马分成好几个分队,佘副将和游击将军余呈群带人镇守关楼“望鬼坡”一带,潭口营地由梁智忠旻才两位左右前锋待命镇守,戚长锋则带着方蕴台去了嫡仙镇。

嫡仙镇,那是王家在的地方。

戚长锋与地方豪绅走得太近了!或者由于朝廷军粮难以为继,他有了别的什么想法,大丈夫立于世间,做出什么事情沈赫都不会感到惊奇,更何况戚长锋与那王姑娘还彼此两情相悦。

***

:“这里是闽江海口,江水入海水流湍急,就算倭寇上岸又怎么可能选择这里?”

李元宵虽然讨厌沈赫练兵太狠,可也打心眼佩服他,先不说沈把总那与生俱来的沉稳气度让人叹服,自己与王猛兄弟不同,他与沈把总之间没有过节,并且他认为自己不输王猛,甚至打心里觉得王猛这样的蠢人都可以在沈把总手下都可以立下大功,自己只要跟紧他,以后不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沈赫望着湍急的海口江水没有说话,李元宵说得对,倭寇绝对不可能敢从这里上岸,除非他们臂力惊人,足以抵挡逆流的冲劲。

:“还是别太大意!你们到周围看看。”

士兵结队四散,不多会儿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暴喝:“你在这做什么?”

随着一个哆嗦的回应声,很快王猛兄弟俩押着一个身穿麻素布衣的中年男子到了跟前。

王猛踢了一脚那人:“这人在草丛里鬼鬼祟祟!说不定就是通倭的内奸!”

通倭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听闻自己摊上这样的罪名,那汉子立刻脸白如纸,磕头如捣蒜哭道:“小人没有!小人没有哇!”

那汉子哭了一阵,听到周围没了声气,抬头一看,那一个个小眼大脸,粗眉马面的军爷正冷眼看着自己。

汉子强忍惧怕,往周围看了一遭,发现这百多人中,只有那个穿着盔衣铁甲的军官相貌堂堂,白皙的皮肤下神情淡淡,看起来比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要好些。

汉子立即扑到沈赫脚下:“军爷饶命!小人不过偷偷捕些鱼儿维持生计,小人确实不是奸人,更不认识什么倭寇,求求军爷放过小人吧!”

汉子一双手污糟粗糙,沈赫皱眉看着铁甲上落下的手印子,沈赫长得俊美白净,可他十多年的杀伐果断,突然变了脸色,就算是已经杀过许多倭寇的乌伤士兵都不禁噤若寒蝉,更不要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福州百姓了。

汉子愣愣地放开抓着衣角的手,沈赫在他身边慢慢蹲下,一眨眼又换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兄弟不要怕,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士兵,为的是福州百姓,又怎会伤害你呢?”

那汉子神色稍定,但还是战战兢兢不敢搭话,直到那长相俊朗的军爷下令放自己走,汉子这才如梦初醒,拼命挣扎起来,一溜烟就向远处低矮丛林里跑去。

:“元宵,跟着他!”

沈赫看着汉子消失的背影突然压低声音,李元宵精神一震,提起大刀,飞也似的跟上前去。

不到晌午,李元宵回来禀报,那汉子名叫吴二,家住潭口十里远的黑岩岭脚下的小村庄,家中一个没有娶妻的大哥相依为命,其余家里连条狗都没有,就连隔壁不远的几处邻居也不怎么来往。他们都说兄弟俩老实巴交,老二之前娶有妻子生过一个儿子,但前两年出海偷捕鱼,儿子落入海里再也没有回来,妻子忧思过虑念头就没了。

:“兄孤弟寡,可真是巧合!”

沈赫一声冷笑,无故跑到重要阵地来晃悠,怎么可能是普通百姓?不单是沈赫,大家也大概猜到了吴二的意图。

王猛小眼微眯,疑惑道:“这个吴二肯定不简单,把总为什么不抓他起来严打拷问呢?”

沈赫笑道:“倭寇不来,我们如何立功?!”

众人豁然开朗,纷纷畅想砍下倭寇头颅的快意感觉,到时立下汗马功劳衣锦还乡,要喝多少酒,搂多少女人还不是件容易的事么?

众人心情畅快,果然到了第二日,那吴二又来,这次除了吴大,两人带了各种捕鱼的网和许多粗大的绳子,跟随他们的还有一个长相黑壮的汉子,穿着打扮和吴家兄弟差不多,看起来像个普通农家百姓。

:“这位大哥,我们把总不是让你们不要到这边来了吗?”

王猛声音爽朗,小眼睛弯成上扬的弧度,王猛原本凶煞的长相也变得憨态可掬起来。

吴二明显没有想到这些士兵居然连续两天都在原地,先是别有用心瞟了一眼,然后拉苦着脸勉强笑道:“小人见过各位爷!这个…说来话长,小人家里只有山地,山地石头多,种不了什么吃的,现在已经八月了,再不想办法弄点东西过冬,兄弟俩今年都得饿死,这不,看着天好,你们把总又是个心善的,想着趁现在鱼儿肥,抓些腌起来,或者拿到王家的粮铺换些粗粮…”

李元宵看了一眼自家把总,转头问道:“大哥说的可是嫡仙镇的王家?”

吴二恭敬说是,沈赫见他身体抖得厉害,温声道:“你不必害怕,我们是戚将军的部下,戚将军最是爱惜百姓,来人呐!”

沈赫说着,吩咐王猛王准帮他们把粗布网和麻绳搬到江口岸边 。帮了他们的忙,吴二又是疑惑又是害怕跟在后头,连感激的话也说得言不由衷。

沈赫可不管吴二如何想,等王猛王准把东西放下,大手一挥,李元宵这个鬼马精立刻会意,大声道:“把总说了,此处江口水流湍急,倭寇不可能此处上来,既然这几位兄弟在此处打鱼,我们也不要打扰他们了!”

李元宵说完,沈赫果真带着手下扬长而去了,留下那汉子和心事重重的吴家兄弟二人。

***

队伍走到低矮灌木后面停了下来,等潜伏好沈赫又带着李元宵王猛两个偷溜回来。三人蹑手蹑脚躲在视线足以偷偷了望吴家兄弟他们动静的大石头后面,李元宵小声问道:“把总,你说另外那人会不会是底细呢?”

沈赫观察了一阵,答道:“应该不是,如果是底细,那吴家兄弟应该听他行事才对,可事实却正好相反,你们看…”

二人闻言抬头望去,只见吴氏兄弟二人面色凝重,另外一个汉子则动作散漫,并不像吴家兄弟做事那样慌张着急,很明显,那汉子在听吴二的吩咐做事。

李元宵心里暗暗赞叹沈把总心细如发,再观察江口岸边,那边就传来了对话声。

:“二哥,这些麻绳这么粗干嘛用的?”

:“叫你怎么做照办就是了,总之不会少你工钱的!”

前面“悉悉索索”传来拉绳撒网的声音,不多会儿安排妥当,沈赫等他们离开以后走了出来,几人走进江口观察,麻绳总共四条,全都差不多婴儿手臂大小,它们在湍急的江口流水中随便摇摆,就像一条条不安的腾蛇在水下扭动着躯体。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呀!以前浣江水急,那些人捕鱼也会用麻绳拉着网避免被大鱼拖走…”

王猛看着江口飘动的粗大麻绳很是疑惑。

沈赫没有回答,只是观察了一阵,让王准李元宵他们回去请命要些军舰过来,然后带着其余人守在江口。

很快几个时辰过去,日落月升,海风与江风相汇,吹动周围树枝黑影摇曳。除了风声,江口岸边寂静如无人之地,几声林鸮号响,更显得水面阴深诡异。

午夜江口的水位激升,林鸮声淹没在风与潮水上涌的浪花声之中,天很黑,只有仰望水面夜幕,才隐隐约约看到微弱的灯火光中,远远有蠕动的庞然大物在黑夜里前进。

:“咛那鳜思嘅喋!”

黑暗里,前进的帆船上一个人打着手势,低声嘱咐身后的人小心谨慎。

他们的动作声音极轻,仿佛不愿惊动岸上草木,船头随着潮水起落,船上的东瀛人如一根弦绷紧了神经,只希望这次潮水不要过于凶猛,不然本来就夜晚行船,潮水汹涌已是不易,万一黑夜船被抛翻,那么别说有什么收获了,大家能不能回到东瀛都难说。

竹千代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他挤在人群中,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黑夜,跟不少年轻士兵一样,蜷缩着身体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吉田,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竹千代压低声音跟身边的仆人说道。

仆人留着月代头,这是世家武士独有的发型,除了头顶光溜的脑门,在脑勺后方还高耸着神似茶筅的束发。

:“少主不要担心,世子早安排妥当,雅江也会一直陪着少主您的。”

吉田雅江还当小主人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心里紧张,轻声安抚着竹千代。

少年的目光如同幽暗的江水,他满脸忧虑,虽然年纪尚轻,但并不代表他就对危险反应迟钝。

耳边吹草木“沙沙”声不断,在潮水与风帆的作用下,船如箭一般穿过江口,不过眨眼功夫,船体通过海口直接逆水进入内江,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竹千代想起老师雪斋禅师说过,中国有句古话:顺水舟,多狂澜。因此少年总觉得心里不安,挣扎着摇晃的身体想要站起来。

天空仍是黑夜,船上灯笼微弱的火光连水面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看清周围水域的情况了,脚下甲板摇晃得厉害,竹千代五脏六腑都快被摇散,头胀得厉害,只能强忍着恶心扒着木板,以防自己落入河中。

:“少主,雅江到前面看看!”

耳边传来骚乱声,竹千代终于在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中吐了出来,他根本听不到身边仆人说了什么,好不容易把肚底吐了个干净,竹千代想抬头看向周围,哪知一个巨浪涌来,大船像是锅里翻炒的菜被抛了起来。

:“这…这是…?!”

少年人满脸惊惧,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向水面望去,却发现漆黑的江面不知何时火光一片,像是突然出现的鬼域火市, 分不清楚船在水面还是在着了火的林地。雅江已不知去向,身边忍士们都已抽出长刀,喊杀声惊叫声震耳欲聋,大船已有不少明军靠了过来,他们嘴里同样鬼哭一般嚎叫,竹千代不禁心中更加恐惧,不分说,下意识地抽出腰中长刀,与同伴背对背站在了一起。

明军训练有素,枪法刀法精湛,尤其一个大脸细眼的家伙,提着大刀迈步走在前面,浓黑的眉毛脸上油脂在火光映照下犹如鬼域罗刹,特别是那一口龇开的黄牙,大吼一声,仿佛江面所有一切都要为之颤抖!

竹千代瑟瑟发抖,但东瀛国土有上百氏族,氏族之间常年战争,自己身处的船队是由身经百战的骏河国君世子今川辉带领,船上的武士也都是由骏河国君精挑,因此虽然明军凶狠,但武士们临危不乱,一齐长刀锋刃向着敌人。

前面今川世子很快作出反应,火铳箭矢统统朝着明军方向去了,一时间浓烟滚滚,刺鼻的硫磺味道不断,惨叫声喊杀声混斥其中。隐约中好像有很多明军落水,竹千代努力提刀砍杀,又发现明军在快速退去。只有那大脸细眼的家伙被世子拖住,那人手臂鲜血淋漓,眼看着就要被世子削去头颅,突然浓烟中飞出一条钩索,在电光火石间,钩索嵌入明军身体,那大脸汉子立即痛得如同杀猪一般鬼哭狼嚎。然而不等大家看清楚,浓烟中仿佛有吃人的鬼魅,钩索那头被人用力一扯!大脸汉子如同死猪一般,飞也似的被前方的浓烟吞没!

世子的命令快而果断,如今潮水渐渐退去,但行船已经将近闽江福清路段,遇到敌人,就算想逃也已经离海口很远,今川世子能做的只有让更多的火铳和箭矢落入对方阵营,等逃出一条路来再从福清码头上岸,到时骑上提前准备的快马,手上明朝百姓一刀一个还不是件容易的事么?

倭人们振奋异常,看着对面被炸得粉碎的明军舰船欢呼雀跃,火光为他们眼里蒙上红色的光芒,就算竹千代与他们同是倭人,也不禁为他们眼里嗜血的欲望感到可怕!

:“哑嚒嘟!”

倭人们还在疯狂欢呼,站在船头的今川世子突然喝令停止,一时间这边声音停了下来,竹千代这才发现了异常。

明明停止了攻击,对面哀嚎声叫骂声却仍在继续,不同寻常的叫声回荡在闽江上方,听在倭人的耳朵里别提有多诡异了!尤其等了一会儿,江面浓烟被风吹散,倭人这才看清,前方江面上一艘被打得七零八碎的空船停在那里。

这时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前面舰船或许是因为刚才打出去的火铳的缘故,正在不停地燃烧。竹千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拼命揉了揉眼睛,那船除了“嘎吱嘎吱”发出木板断裂拉扯的声音,就是“噼里啪啦”大火的燃烧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刺鼻的难闻气味,那上面甲板都烧没了,那里还能站得下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有人!

见鬼了!难道刚才是幻觉?

竹千代全身寒毛竖了起来!再看对烧得快要散架的舰船,在船头一块还没被大火吞噬的甲板上冷不丁一张鬼脸凭空出现,竹千代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往后退一步,捂着眼睛不敢再看向对面舰船。

那是怎样的一副面具啊!竹千代一时无法形容。虽然火光照亮整个江面,那张面具也算不得十分可怕,毕竟他曾是三河松平家世子,见过不少白粉敷面的艺妓,虽然两者一个眼睛凸出,一个瞄着紧致细长的眼线,甚至那些女子在灯下眼睛和嘴唇一样血红,但火光中那张面具即便没有动作,只需一眼,竹千代便觉得那面具下藏着一双眼睛,使他感觉被强大猎手盯上动弹不得。

:“…啊吉?!”

这是东瀛语“恶灵”的意思,不单竹千代,其他倭人也觉得诡异,偏偏今川世子还不怕死,抬手把弓拉满,箭便“嗖”地一声闪电般飞了出去。

:“八嘎!”

今川世子咒骂一声,再看箭矢所指之处,面具人早已消失,也好像被大火吞没,终于大火也吞噬了整座舰船。

:“哈哈…!把总这招请君入瓮设计得好!接下来就得关门打狗了!”

爽朗的笑声响彻江面,两边对岸瞬间举起无数火把,倭人们意识到中了埋伏想要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后面出现一艘足有千尺宽的舰船横亘在江面,显然此时想逃已经是不可能。

舰船上同样火把亮如白昼,火光中那有着方脸,身材高阔的将军正是刚刚笑声的来源,倭人们紧张地屏住呼吸,那将军望着站在船楼上的今川世子目光一凛,根本不给倭人反应的机会,大手一挥!岸上点着火油的弓箭如雨一般落在竹千代的周围。

箭矢落在甲板上如同贪婪的火蛇在吞噬一切,船上所有的倭人面色沉重而绝望。

:“瓦塔西耨梅类尼西塔尬屋!”

绝望中今川世子高举长刀,命令手下的人拼命决战!

一时间除了前面堵住去路的舰船,倭人所在的两艘舰船也成了火海,这使得有许多倭人被烧死,有的落入江中,还有更多的躲在甲板后面苦苦支撑。

刺鼻的血腥与硫磺混合,烧着的浓烟呛得人难以忍受,竹千代紧紧握着长刀,恐惧的眼看不到黎明前黑暗的天际,心里默默哀叹:或许自己真要死在此处?

:“啊!八嘎!”

竹千代拼命挥舞长刀抵挡密集飞来的火箭,这船是无法呆了,开始的一通箭雨和火铳已经将半数武器打了出去,剩下的武器他还要利用起来想办法保护世子逃走!

整片福清过潭口的这一段闽江江面都是火光,破罐破摔,倭人们很快做出反应,快速触动机关,船体中的帆布被飞快拉着升起,再加上船上手摇的大桨,他们不但没有退后跟佘膺正面交锋,反而利用风速快速撞向差不多要烧散架的明军舰船,岸上的士兵大喊着快速移动,然而“砰”的一声巨响,江面上明军舰船被撞得火星子满江飞,宛如集体出动的萤虫。

:“不好!他们要逃走了!”

岸上士兵有人大喊,火光中两边人头攒动,倭人舰船又用力向前撞去,这一次舰船终于被冲开,倭人的舰船势如破竹,正在快速地上前滑动,转眼冲出了明军的包围。

不过倭人们的舰船也已烧了大半,许多留着月代头的倭寇不是被烧掉胡子就是烧没了眉毛,但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离预备地点有很长一条路,岸上全是明军,陆路是走不了了,他们只能一边扑火一边用力摇桨。也亏得倭船是用不易火烧的海松木板打造,并且这些海松还是木头时经过长年累月海水浸泡,制成板时还里里外外刷过三层桐油,因此火势很快得到控制,峰回路转,还真让他们逃脱了包围。

明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倭船离去,他们如今江面上到处都是火烧舰船的残骸,佘膺跟在后面急得团团转,前面被一团火堆拦住,无奈只得命人用船篙把火堆撑开,等追过去,双方舰船已经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在凌晨的大雾与激斗的火烟里,几乎已经看不到倭寇舰船的身影。

佘膺望着江面叹气,此时天已破晓,江水在不知是火烟还是雾的浓烟里呈现成出许多淡淡的血纱,在血纱源头,那是一具具三十七军第二千营中的许多乌伤士兵。当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倭寇的尸体,他们大多身体朝着江中向下,看不出来他们原来的面目。

佘膺与将士们站在船上,目送着尸体们向海口的方向漂去。即使跟在自己手下的士兵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却也不禁为面前的景象感到触目惊心!

箭矢与火铳打烂的躯体有的头颅开了花,脑浆漂浮在江面上犹如血纱里开出的白色花朵,有的尸体找不到齐全的手脚,还有更多的身上不是插着箭就是火铳打出来的血窟窿,肠子内脏都露了出来,如同阴兵过境,凄惨百状从佘膺的眼前漂过。

:“将士们!让我们为兄弟报仇!”

佘膺的声音震彻闽江,士兵们看着同伴的尸体漂过感到怒气冲天,只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将那些倭寇全都大卸八块!

士兵们齐声呼啸,犹如亡魂哭嚣的恶灵,前面浓雾里的倭寇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今川世子大喊下令手下行船更快,眼看就快到达预定目的地,却听得船身忽然传来阵“啪啪”的异常响声和手下们慌张的惊呼,今川辉下意识抬头,看见浓雾里竟突然冲出来一张瘦长的脸,紧接着便是许多穿着铜扣棉甲的明军士兵。他意识到应该是撞上明军的船了,他们靠着浓烟藏在江面,就等着自己撞上来,等自己发现,对方已经快速搭着木板,有明军已经已经登上了自己的舰船!

那些人上来见人就杀,来不及细想,一个人影已经冲到跟前,今川辉抬剑便挡,等看清那人的脸,今川辉大惊!这那个只剩半条命被鬼面钩索拉回去的家伙吗?怎么现在还是这样凶猛?!

见鬼了!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今川氏族在东瀛是割据骏河的百年诸侯,国主今川义元的名字一度让其他诸侯闻风丧胆,身为他的长子,今川辉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今川辉很快镇定下来,仗着明军听不懂东瀛语,在烟雾的掩护下指挥手下。

身边不停有人倒下,更多人还拼命挣扎。竹千代手里的长刀开始卷刃,此时天已大亮,薄雾散去船上情况清晰可见,甲板被鲜血染红,大多数倭人都已身受重伤,舰船一半是倭人,一半是明军站立,并且后面佘膺的舰船也已经追赶上来,就算江边有许多吴家兄弟事先布置的网绳,这时想要逃走已无半点可能。

:“依嘻尼息驽!”

见逃生无望,今川辉大喊一声,举起长刀划破肚子,随着一个“啪”地倒地声音,今川辉肚肠流了甲板一地,直到完全断气,一双圆睁的死目仍然不甘地瞪着对面的明军。

就这样,今川辉一死,手下陆续人跟着切腹自尽,然而更多的人却选择放弃抵抗,茫然地把剑丢在江里,用祈求的眼神期望明军能放过自己。

这样窝囊投降如何对得起自己武士的身份?更何况这些明军绝无可能放过自己,就算侥幸逃脱,回去见了国主如何交代世子的死亡?

竹千代瞳孔微颤,眼里全是绝望。

或者只有一死才能成全自己松平世子的名誉吧?

少年身上的夜行服早已破碎不堪,胸前大腿和手臂都不同程度出现了血洞。竹千代闭上眼睛,咬牙把心一横,抬起手中的剑就要打算给今川世子殉命!哪知手上一麻,长刀被击飞出去,再一睁眼,只见对面的人身材修长,看不清楚面目,上面覆着一张如艺妓苍白的脸庞瘆人的面具。

:“不要…杀我!”

强大的求生欲望让竹千代本能开口,沈赫熟练收起离钩索,诧异向前走了两步,问:“你居然会说中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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