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斯湾的风带着咸湿的海味,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葡萄园上,远处起伏的山丘上点缀着几栋欧式庄园。我们租了辆老旧的丰田,沿着海岸公路一路向南,老张开车,我坐在副驾,老邻居在后排翻着地图,偶尔抬头看看路标。
“陈叔说拍卖会在一个私人庄园里,主人姓黄,早年从香港过来的。”老邻居慢悠悠地说,“据说手里有不少好东西,但脾气古怪,不轻易见人。”
老张握着方向盘,咧嘴一笑:“再古怪能有潘家园那帮老油子古怪?咱什么阵仗没见过。”
我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却想着林雨。昨晚的温存像一场梦,她送我出门时,轻轻吻了我的脸颊,说:“如果你们在霍克斯湾遇到麻烦,可以去找我舅舅,他在那儿开了家中餐馆。”她塞给我一张名片,上面用中文写着“福满楼”,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想姑娘呢?”老张瞥了我一眼,笑得促狭。
“专心开车。”我笑骂了一句,把名片塞进钱包。
黄家的庄园坐落在山坡上,铁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我们报了陈叔的名字,其中一个保安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铁门缓缓打开。
庄园里绿树成荫,主楼是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老房子,门口停着几辆豪车。一个穿唐装的中年男人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迎上来:“三位就是陈老板介绍的朋友吧?我是黄先生的管家,姓李。”
老邻居点点头,客气地寒暄几句。李管家领着我们进了大厅,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有洋人也有华人,大多衣着考究,低声交谈着。大厅中央摆着几张长桌,上面盖着红布,显然是为拍卖品准备的。
“拍卖会半小时后开始,三位可以先休息,用些茶点。”李管家说完,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老张压低声音:“这排场不小啊,看来真有好东西。”
我环顾四周,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瘦高男人,正冷冷地盯着我们。他旁边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那俩人什么来路?”我碰了碰老邻居的胳膊。
老邻居眯眼看了看,摇头:“不认识,但眼神不善,小心点。”
这时,一个穿旗袍的女侍者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是几杯香槟。我拿了一杯,正要喝,老邻居忽然轻咳一声,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假装抿了一口,实际上没喝。老张也心领神会,把酒杯放在一旁。
拍卖会开始后,李管家站在台上,笑容可掬地介绍第一件拍品:一对清代粉彩花瓶。老邻居仔细看了看,低声说:“是真东西,但品相一般,不值他们开的价。”
我们没举牌,那对花瓶最终被一个洋人买走。接下来的几件东西,要么是赝品,要么价格虚高,我们一直没出手。
这时,李管家掀开最后一块红布,露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绸。
“这是19世纪末,新西兰华工自卫用的兵器,据说曾是一位华人帮会领袖的佩剑,极具历史价值。”
我心头一跳,凑近看了看。剑身虽然锈蚀,但形制确实是清末民初的风格,剑柄上隐约可见“忠义”二字。
老邻居也来了兴趣,小声说:“这东西有点意思,可能是真货。”
我们开始竞价。起初只有几个华人买家跟了几轮,价格抬到五千纽币时,就剩我们和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瘦高男人在争。
“六千。”我举牌。
“七千。”金丝眼镜冷冷地开口,眼神轻蔑。
老张有些急了,想继续加价,老邻居按住他的手,摇头示意别冲动。
最终,短剑以七千纽币的价格被金丝眼镜买走。拍卖会结束后,他走到我们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三位眼力不错,可惜手头不够宽裕。”
老张脾气暴,一听这话就要发作,我赶紧拉住他。老邻居淡淡一笑:“玩收藏讲究缘分,强求不得。”
金丝眼镜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光头跟在他身后,临走时还狠狠瞪了我们一眼。
离开庄园后,老张气得直骂街:“什么东西!仗着有几个臭钱嘚瑟!”
老邻居倒是淡定:“那把剑不值七千,咱们没亏。”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提议道:“要不咱们去林雨舅舅的餐馆打听打听?那个金丝眼镜看起来来者不善。”
老邻居点头同意。我们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福满楼”。餐馆不大,但生意不错,门口挂着红灯笼,里面飘出炒菜的香气。
一个五十多岁的胖男人站在柜台后,正拿着算盘算账。我上前问:“请问是林雨的舅舅吗?”
他抬头打量我们,眼神警惕:“你们是?”
我简单解释了来意,提到林雨的名字,他的表情才缓和下来:“哦,小雨的朋友啊。我是她舅舅,姓周。”
周老板把我们带到后厨的小房间,倒了茶,问:“你们去黄家的拍卖会了?”
我点头,把竞拍短剑的事说了。周老板听完,叹了口气:“你们惹上麻烦了。那个戴眼镜的叫徐文辉,是奥克兰华人圈里有名的地头蛇,专门倒腾黑市古董,手底下养了一帮打手。”
老张皱眉:“我们正经买卖,怕他干什么?”
周老板摇头:“徐文辉看上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他盯上你们,要么是想压价收你们手里的货,要么……”他顿了顿,“要么就是怀疑你们身上有好东西。”
老邻居沉吟片刻,问:“那把短剑有什么特别?”
周老板压低声音:“传说那把剑里藏着一张金矿地图,是当年华工领袖留下的。徐文辉找这东西很久了。”
我心头一震,忽然想起短剑柄上“忠义”二字的刻痕,似乎有些过于刻意……
就在这时,餐馆前厅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碗碟摔碎的声响。周老板脸色一变:“坏了,他们找上门了!”
后门被猛地踹开,光头带着三个壮汉闯了进来,手里拎着钢管。
“就是他们!”光头指着我们,狞笑道,“徐老板请你们过去‘聊聊’。”
老张抄起板凳就要干,老邻居却按住他,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硬拼不是办法,得智取。
我站起身,故作镇定地说:“行啊,正好我也想跟徐老板聊聊那把剑的事。”
光头没想到我们这么配合,愣了一下,随即挥手:“带走!”
我们被押上一辆黑色面包车,车窗贴着黑膜,看不清外面。老张低声问:“怎么办?”
老邻居闭目养神,淡淡道:“见机行事。”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林雨的名片还在里面。如果真到了危急关头,或许她能帮上忙……
车子驶向未知的目的地,霍克斯湾的夕阳染红了天空,而我们的冒险,才刚刚迎来第一个真正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