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北霆尴尬一轮了,却还是没听到姜露说话。
刚抬起眸子锁定姜露的脸,就闻到一股香味。
有点像是刚沐浴过,她就是用那种自己做的药皂……
一只手抬高到裘北霆肩膀位置,挥了挥,挥走一片树叶。
姜露看着有些僵硬的裘北霆,笑了笑。“裘公子可是来找自己遗落的行李的?不如移步到客厅详谈?”
“我那不是遗落的。”裘北霆嘟囔两句,心中的焦躁却因为姜露亲近的摸他消散了。
看来自己也不是独自苦恼。
哎呀徐兄的法子果然有用。
姜露寒暄没寒暄两句,直接就安排活儿给裘北霆了。
两人再带一个医女一起在姜露的屋子里进行兑水。
看起来奸商的行为,其实很良心的。
姜露做的本来就是浓缩版,配合医女建议的微微滋补的功效,想必能带来更好的口碑,只要在口味上也调配得当。
按照姜露的比例,另外两人洗干净手,蒙着半张脸,也都换了干净衣服,一起兑水、兑水、加药粉!
终于忙完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三十坛酒被裘北霆一人运去储藏间,最后一趟回来时姜露已经泡好茶等他了。
裘北霆摘下面巾,露出又黑了一点点的面容,他不是那种白皙的斯文美男子,也不算糙汉子武将,介于两者之间又带着独有的个人气质,形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姜露看的仔细了一点。
没瘦,也没胖,就单纯的黑了一丁点儿,看来最近也在外跑。
“看,看什么?”
“你黑了点,挺好的。”健康,没饿到。
裘北霆摸摸脸,忽然说了一句。“我冬日会白回去的。”
姜露抿嘴笑笑,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愉悦,少了曾经背负压力的那种沉重感和脆弱疲态,整个人生动了很多,让原本就不弱的美貌更多了几分攻击力。
撞得小裘心里砰砰的。
“我说真的。”
“好,我信,裘公子今晚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不用,不用这么照顾我了。”
“我们算一算,还差几百顿饭呢,真不需要吗?那我算成钱给您?”
“那,那我吃点鸡蛋饼吧,软一点的那种,还想喝汤。”
姜露点点头,很快做了一汤一饼,调两个小凉菜来了。
大家炖骨头吃,她也夹了两大块过来。
两人在待客的屋子单独吃,其他人在厨房那边吃。
那边热热闹闹跟过节一样开心,这边两人对坐,偶尔说两句闲话。
姜露这边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卖酒、一步步学习经营之道,也多走出去认识不同的人。
日后有机会,她可能还会去得更远。
裘北霆说他就是帮着家里干了点活。
“那矛哥上次匆匆接信走了是为什么?”
“哦,我一个叔伯看上他身手了,这次出门押镖想带着他一起,若是顺利,下次他可能就要回来跟谢婶子知会一声,之后去那边做事了。”
这也是矛哥自己选择的,总是打更挣不到两个子儿。
而且经常要因为自己的低调让媳妇忍让、怕被有些人认出身份。
如今身份也过了明路了,还有人愿意招揽做正经活,银钱也多,挣两年也能单独租赁个小院子过活,矛哥也是感受到自己和谢小萍都老了,是该有个稳定的日子和未来了。
“人活一世,还是会回归于安稳。”但在此之前,还是勇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日子才能安稳的过,否则天天惦记我当初、我当初的,未来就不可能安稳。
心都会被各种假设和遗憾折腾得无法安宁。
比如她,哪怕对裘北霆有好感,也不想现在就入了后宅,依附裘北霆生活。
特别是知道裘北霆的家庭不一般,起码比自己好上许多后,更是担心他的长辈、周围的环境都会逼迫自己走上没有自由的那一步。
所以,姜露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说明白。
裘公子都表现得如此明显,算得上冒进了,自己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是故意磨人也折磨自己。
所以:“裘公子,我有话说。”
裘北霆颔首。
“裘公子的家境,想来应该不错,最起码也是那种有主母掌家,仆从丫鬟伺候的。”
“是倒是……你说这个作甚?”裘北霆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实不相瞒,我对裘公子早有好感,至今也会不合时宜的想起和你的相处。”
裘北霆瞪大眼,嘴角要勾不勾,表情都有点失控了。“其实我也是,我在信中写的就是——”
“裘公子可否记得你曾经说过救下我只是顺手而为,其实本来就不图回报,只是为了让我免些负担所以故意说一千顿饭,
那时候的裘公子恐怕是担心过我因救命之恩生出别的心思,怕惹上麻烦也怕耽误我吧,为什么会觉得耽误我呢,
因为公子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不被你的家族允许的,我说得对吗,裘公子。”
裘北霆的嘴角勾不起来了,他放在腿上的拳头握紧。“我家中,不需要我继承,嫂子和大哥迎进门的姨娘也都有身孕,传宗接代也不差我一个,我当初只是不认识你……现在我认识了,我也能确定我家中就算有什么说法也影响不了我!”
“没有祝福和长辈支持的婚事,其实没有多少能琴瑟和鸣,您知道我曾经盲婚哑嫁被指定给谁就自认为是谁的妻子。
可经此一遭于我来说,我要成婚,势必是奔着我也喜爱对方去的,可我对公子喜爱有加,却不得不为公子和我的未来考虑,我不想影响公子现有的一切,也不想我自己日后多受不必要的蹉跎,
我现在……。”
姜露指了指门外:“我现在能养活自己不说,未来没意外还能完成自己的愿景,这些都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是属于我自己可以随意支配的自由的时间,脱离了伺候公婆、做规矩、掌管一个仆从也许还有其他跟我分享一个夫君的女子的生活。
我做不到,所以对裘公子生出好感那刻,我一直在压制我自己,如今裘公子既然要撕破这层纸,又因为我一句话回来了,这件事我必须要说出来,好、不耽误裘公子。”
再看裘北霆,已经面色沉沉。
姜露却不怕,只是静静回望着他。
与其真心的幸福一段时间然后被一点点磨掉这份情谊,不如带着遗憾惦记一辈子。
裘北霆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姜露,你真清醒,也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