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
电驴子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哲哥,你他妈疯了吗?\"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火锅汤底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张强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玻璃桌面,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陈墨的眼神在我和电驴子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锁。
\"不然呢?\"
\"但现在除了报警,我们还能怎么办?\"
张强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冷静。
\"驴子哥,你看看你自己,连站都站不稳。我们三个去?\"
他苦笑一声。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
电驴子的呼吸粗重得像头受伤的野兽,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手机,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妈的……\"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打吧。但是……\"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用这个打。\"
电驴子递过来一个老式诺基亚。
我点点头,手指在满是油污键盘上颤抖地敲着。
电话接通后,我简单报告了情况和位置,然后迅速挂断。
接线员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电话已经断了。
\"这下可以了。\"
我放下手机,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电驴子冷笑一声,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白酒,喉结剧烈滚动。
\"哼,别抱太大希望。\"
他抹了把嘴。
\"这里的条子办事效率你们都知道,等他们磨蹭到那里,阿泰他们早凉透了。\"
\"那我们……\"
陈墨刚开口,电驴子就打断了他。
\"你们三个现在就去那踩点。\"
他艰难地站起身,从兜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扔给我。
\"开我的车,后备箱有家伙。记住,只是去看看情况,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明白吗?\"
我接过钥匙,金属冰凉的温度让我打了个寒颤。
电驴子的眼神死死钉在我脸上,里面有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恐惧。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本地混子,此刻眼中竟闪烁着恐惧的光。
\"皮革厂的那些人……\"
他停顿了一下。
\"都是不要命的疯子,如果真碰上了,跑。别回头,只管跑。\"
凌晨两点。
我们三人驶入了南郊的林区。
电驴子的面包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灯照亮前方狭窄的道路,两侧是黑压压的原始森林,树木高大得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这鬼地方……\"
张强紧握方向盘。
\"这哪像有人的地方?会不会搞错了?\"
我摇下车窗,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腐叶的气味,远处传来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陈墨在后座检查着电驴子给的\"家伙\"。
两把生锈的砍刀和一根铁棍。
\"就这?\"
他嗤笑一声道。
\"驴子哥开玩笑呢?\"
开了四十多分钟后,前方就被一根倒下的巨树给挡了。
不得已,我们只好步行。
森林的压迫感更加明显,参天古树的枝丫交错,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密不透风。
走了不知道多久,陈墨像是发现了金子一样兴奋, 压低声音,指向左前方。
\"那边!\"
透过树干的缝隙,隐约可见一座木制塔楼的轮廓,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
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随着距离缩短,塔楼的细节逐渐清晰.
塔楼大约有三层楼高,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但顶部的平台上人影绰绰。
更令人心惊的是,塔楼后方便延伸出一排高墙,目测至少四米,顶部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电网……\"
张强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监狱吗?\"
我们趴在一处灌木丛后,观察了将近半小时。
塔楼上偶尔有人影晃动,但大部分时间都静得出奇。
高墙向两侧延伸,消失在森林深处,看不到尽头。
\"绕过去看看。\"我提议道。
\"大门没在这。\"
之后,我们在齐腰深的灌木中艰难穿行,森林中的湿气越来越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时,张强突然拉住我。
\"看!\"
一条几乎被植被完全掩盖的小路出现在眼前,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路面上有新鲜的车辙印,像是经常有人使用。
我们顺着小路前行,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小路蜿蜒向下,最终通向一处隐蔽的空地。
空地中央停着几辆没有牌照的皮卡,车身上沾满泥浆,而更远处,则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这里?\"
陈墨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不敢再靠近,只得迅速原路返回。
回到车上时,东方既白。
疲惫和紧张让我们仨的反应都变得有些迟钝,不知不觉中,我们仨慢慢陷入了浅眠。
\"起来!杂种们!\"
‘哗啦!’
一声暴喝伴随着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将我惊醒。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拽出车外,重重摔在泥地上。
剧痛从后背蔓延至全身,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沾满泥土的靴子踩住了胸口。
一个满脸刺青的光头男子俯视着我,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口中叽里呱啦地说着本地方言。
我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张强和陈墨也被摁住了。
围着我们的足足有十几个人,大多穿着脏兮兮的工装,手里拿着钢管、宽背砍刀。
刺青男吼了几句,立刻就有人上前将我们五花大绑。
我想要挣脱,不料却换来了一记重拳,眼前顿时金星乱冒,温热的血液从鼻孔涌出,滴在胸前。
刺青男挥了挥手。
很快。
我们被塞进一辆皮卡的后厢,头上套了麻袋,车子启动后,剧烈的颠簸让我差点把昨晚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
麻袋被扯下的瞬间,刺眼的灯光让我眯起了眼,当视线逐渐恢复清晰时,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部一阵痉挛!
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厂房前,外墙斑驳脱落,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厂房旁边是一片水泥空地,上面摆着几个巨大的塑料桶。
桶边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暗红色的物体,当我看清楚那是什么时,一股酸水涌上喉头。
那是人的残肢。
几只断手呈五指张开状态,更远处,一颗头颅面朝上瞪着无神的眼睛,那张扭曲的脸,我陡然瞪大了眼睛!
是阿泰!
我下意识别过头,只感觉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