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门的力量骤然加大!“哐!哐!哐!” 破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顶门棍“咔嚓”一声,从中断裂!
轰——!
破门连同后面堆着的杂物,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七八个形容枯槁、眼冒绿光、如同饿鬼般的男人,手里拿着棍棒锄头,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村里的里正——赵德福。他竟比其他人胖了一圈,脸上虽然也带着菜色,但那双细小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而贪婪的光,像一条发现腐肉的鬣狗。
破败的茅屋瞬间被这群凶神恶煞塞满,空气里弥漫着汗臭、戾气和浓重的死亡威胁。崽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受惊的小兽,猛地将脸死死埋进我颈窝,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赵德福那双老鼠般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空荡荡、家徒四壁的茅屋里飞快扫视。土炕上只有一堆干草,墙角堆着些毫无用处的破烂,灶膛冰冷,连口像样的锅都没有。他脸上那点虚伪的“公事公办”瞬间褪去,只剩下赤裸裸的凶狠和怀疑。
“搜!”他尖着嗓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给我仔细搜!犄角旮旯都别放过!这贱蹄子肯定藏了东西!”他笃定无比,仿佛已经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几个男人立刻如同饿狼般散开!棍棒毫不留情地捅向炕洞里的草灰堆,锄头粗暴地刨着泥土地面,还有人一把掀翻了那堆在墙角、崽崽偶尔用来玩耍的破瓦罐碎片!
“哗啦!”瓦罐碎片被踢得到处都是。
“娘的!晦气!什么都没有!”一个男人暴躁地踹了一脚土墙,震得屋顶簌簌落灰。
“炕洞里只有灰!”
“地上全是硬土!刨不动!”
“这破屋比老子脸还干净!耗子进来都得哭着出去!”
搜寻一无所获。男人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戾气在狭窄的空间里急剧升腾。他们饿得发疯,急需一个发泄口。一道道如同毒蛇般阴冷、充满恶意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我和崽崽身上。
赵德福的脸彻底阴沉下来,像一块吸饱了脏水的抹布。他绿豆大的小眼睛里凶光毕露,一步步逼近,油腻的肥脸上肌肉抽搐:“林招娣,你好手段啊!藏得够严实!”他猛地伸手,枯瘦如鸡爪的手指带着一股腥风,直直抓向崽崽细瘦的胳膊!动作又快又狠!
“把这小崽子给我抓起来!我看她交不交!”
“啊——!”崽崽发出凄厉的尖叫!
“你敢!”我目眦欲裂!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想也没想,抱着崽崽猛地向后一缩,同时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闪电般挥出!
“呼!”
那根手腕粗、一头削得尖利的硬木棍,带着我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愤怒绝望,狠狠地朝着赵德福伸过来的手臂砸去!
“嗷——!”一声杀猪般的惨嚎陡然响起!
木棍并没有砸中赵德福的手臂。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缩手,棍尖擦着他的肥肉掠过,重重砸在了他身旁一个正抡着锄头准备刨地的男人小腿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啊!我的腿!我的腿!”那男人惨叫着,抱着小腿滚倒在地,锄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空气凝固了一瞬。
赵德福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同伙,又惊又怒,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绿豆眼里射出怨毒至极的寒光!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反了!反了天了!给我打!往死里打!”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剩下的男人被同伴的鲜血彻底激发了凶性,如同被激怒的疯狗,红着眼睛,挥舞着棍棒锄头,嚎叫着朝我和崽崽扑了过来!狭窄的空间里,棍影呼啸,杀机凛冽!避无可避!
完了!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尖锐的破空之声,猛地自我怀中响起!
一道小小的、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黑色影子,如同出膛的弹丸,带着一股狠绝的劲风,精准无比地撕裂空气,直射赵德福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肥脸!
目标——他那双闪烁着怨毒凶光的绿豆小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那道小小的黑色闪电,是我用空间里最坚硬的野山楂核,加上坚韧的皮绳,花了几个晚上偷偷给崽崽做的弹弓!粗糙,简陋,却灌注了一个母亲在绝境中为孩子制造的最后一点“玩具”的心血,也承载了崽崽无数次在角落里,对着墙角练习的专注和……无声的狠劲。
此刻,这凝聚了所有求生意志的“玩具”,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赵德福脸上的暴怒和凶狠,在听到破空声的刹那,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惊恐所取代!他看到了!看到了那疾射而来的、直奔他眼睛的黑色小点!他想躲,想闭眼,想抬手格挡!
但太近了!太快了!他肥胖的身体和迟钝的反应,在这一刻成了最致命的拖累!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嗷——!!!”
紧接着,是赵德福发出的、比刚才那断腿男人凄厉百倍的、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嚎叫声瞬间冲破了茅屋顶,刺破了死寂村庄的黄昏!
他如同被滚油泼中,又像被千斤重锤砸中了面门,肥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个趔趄,重重撞在身后一个举着棍子的男人身上!两人滚作一团!
赵德福双手死死捂住了左眼!鲜红的、粘稠的液体,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他粗壮的指缝间疯狂地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他半张肥脸,滴滴答答地落在他油腻的衣襟和肮脏的地面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瞎了!瞎了!”他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扭动,发出野兽垂死般的哀嚎,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完全变了调,尖利得刺穿耳膜。
整个破茅屋里,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