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星点点。杏花村林家三房的新院落里,气氛却因这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得异常凝重和……诡异。
那位被称为“三爷”的灰袍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腰杆挺得笔直,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锐利迫人,不怒自威。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便压得在场的杏花村村民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大山和王氏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这老者和那几个黑衣武者,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比镇上的县太爷还要有气派!
林晓晓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不安,上前一步,对着那灰袍老者福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位老丈,不知您……找沈默大哥有何要事?他今日确实进山未归,不如您先到寒舍喝杯热茶,稍作等候?”
她试图从对方的言语和态度中,探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灰袍老者闻言,锐利的目光落在林晓晓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他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林家丫头?”
“正是小女林晓晓。”林晓晓平静地回答。
“嗯。”老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理会她,只是负手而立,目光望向青峰山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身后的那几名黑衣武者,则如同雕塑一般,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林家小院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远处传来的虫鸣,更显得这夜晚的诡异和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晓晓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她知道,这些人,绝非善类。他们今晚找上门来,而且指名道姓要找“沈家那小子”,恐怕……沈默的真实身份,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就在众人等得有些焦躁不安,连林大山都忍不住想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突然从院门外传来!
来了!
林晓晓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沈默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朦胧的月光,出现在了院门口。他肩上扛着一只刚打来的狍子,身上还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冽气息,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比往常更加冷峻,那双深邃的眸子,也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当他看到院子里那几道陌生的身影,尤其是那位负手而立的灰袍老者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三叔公?”沈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察的戒备?
三叔公?!
林晓晓和林家众人闻言,都是心头一震!
这个气度不凡的老者,竟然是沈默的……三叔公?!
那灰袍老者缓缓转过身,看着门口的沈默,那双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责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哼!你这臭小子!还认得我这个三叔公?!”老者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忘了自己身上流着的是谁的血了呢!”
沈默沉默不语,只是将肩上的狍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走到老者面前,对着他,深深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晚辈拜见长辈的跪拜大礼!
“不孝孙儿沈炼,拜见三叔公!”
沈炼?!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林晓晓的脑海中炸响!
原来,他……他不叫沈默!他叫沈炼!
而且,听他这自称,和他对这位“三叔公”行的这个大礼……
林晓晓的心中,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测,渐渐浮现了出来!
那灰袍老者,也就是沈炼的三叔公,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侄孙,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起来吧。都……过去了。”
沈炼缓缓起身,目光依旧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伤痛?
“三叔公,您……您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沈炼低声问道。
三叔公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沉声道:“炼儿,你可知,你这一走,便是整整五年!五年了!你让家族为你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苦?你又可知,如今……如今京城是何等光景?!”
京城?!
林晓晓的心,又是一紧!
沈炼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京城……出事了?”
“何止是出事!”三叔公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奸佞当道,忠良蒙冤!你父亲……你父亲当年含冤而死,沉冤至今未雪!而那些陷害他的宵小之辈,如今却依旧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祸国殃民!你……你身为沈家唯一的血脉,大周的将门之后,难道就要一直躲在这穷乡僻壤,当一个普通的猎户,了此残生吗?!”
将门之后?!父亲含冤而死?!
这一连串的信息,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林晓晓的心上,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以打猎为生的沈默……不,是沈炼!他竟然……竟然是出身将门!而且,还背负着如此深重的血海深仇!
难怪……难怪他身上总带着一股与普通猎户截然不同的凌厉气势!难怪他箭术超群,身手不凡!难怪他会对吴万金那种与土匪勾结的败类如此不屑!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林大山和王氏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如坠云里雾里。他们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猎户,与那传说中的“将门之后”联系起来。
只有沈炼,在听到“父亲含冤而死”这几个字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寒光和……无尽的悲痛!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三叔公!父亲的冤屈,我一日也不曾忘记!我之所以隐姓埋名,流落于此,就是为了……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只要能为父亲昭雪,能手刃那些奸佞宵小,我沈炼……万死不辞!”
他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毅和决绝,令人动容!
三叔公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三叔公就放心了。只是……如今京城的形势,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凶险。那些人,势力盘根错节,早已在朝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若想凭一己之力与之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而且……最近京中又生了变故,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由你亲自出面,才能化解!否则……否则不仅沈家的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恐怕……还会牵连到更多无辜之人!”
十万火急的事情?!牵连无辜?!
沈炼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三叔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叔公看了一眼旁边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林晓晓和林家众人,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才对沈炼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也非一言两语能解释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随我来,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其他人,转身便要带着沈炼离开。
“等一下!”
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晓晓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位气势逼人的“三叔公”,缓缓开口道:“老丈,沈炼0……沈默大哥,他明日……就要与我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