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执务半日,元心亦览影戏半晌。回眸之际,见其目眦赤而泪痕泫,胭脂沾睫若朝露。
余愀然曰:\"卿属胎息之期,岂可复观此惨烈悲声?恐扰宫中胎神不安。\"
元心倚枕而笑:\"此乃大谬!昔夏鼎沉渊,王公泣血乞降,竟为巫觋所俘,炼为殭屍。更观八大异族烽烟,血族肆虐九州,幸有玄门羽士舍丹陨身。尤妙者,华夏殭屍助道门以戕夷狄血族,此等忠义浩气。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胎养之道深有裨益也!\"
余观其陈述影事时,意气慷慨,眉宇间凛然有正气,然目眦犹带珠泪,想是方才涕泣多时。真乃痴儿!观片竟至如此动情。遂伸手轻抚其颊曰:\"吾事务毕矣,当共诣市肆采买些须。今夕膳馐欲食何物?\"
元心应道:\"昨宵卿言当炊八珍粥糜,复购猪肉末调鸡蛋、淀粉为丸,佐以烫时蔬可好?\"
余曰:\"善。\"
元心蹙眉道:\"日日这般清俭,省却银钱尽付流水。\"
余惑问:\"何谓流水?\"
方录副本于储存器,收翻页电脑毕。携元心素手徐行至市廛,但见槐荫渐疏,蝉声渐杳。街衢行人如织,或着短褐短裤,男子袒胸露臂,女子罗裙翩跹。
行至坊间,元心忽曰:\"所积购房之资耳。前日里正叩门,方知卿早将宅契置办。\"
余闻言莞尔,唯见晚霞映其面,恰似三春桃李色。
余莞尔曰:\"卿昔禁银钱浪费,故购此宅未告卿。\"
元心愠问:\"卿何不早言之?\"
余正色道:\"盖恐卿频频阻止购此,且吾不欲房东骤入此宅。\"
元心拊掌叹:\"善。\"
余复问:\"此外尚有何大资?\"
元心冷笑:\"今岁置宅之资,岂非虚掷?\"
余抚其手劝曰:\"莫执着。今当择善地而居,积蓄终须耗费。\"
元心蹙眉道:\"妾实不喜悬居半空之宅,七十年后产权易主。若卿有此财力,何不购带地契之独栋高楼?\"
余恍然曰:\"卿言甚是!若卿所愿,可售此宅,另择佳处。\"
元心莞尔:\"此议甚佳。\"
余指庭前梧叶曰:\"今居高楼小区便利,若易为三五层之独栋矮楼,非但自营升降机需费周章,更无物业管理吏侍奉左右。卿怀麟趾,正宜择此安宅。\"复抚元心素手温言:\"待分娩后,携汝觅村居幽处可好?彼时或售此宅,或择良址而筑新巢,皆可从容计议。\"语罢凭栏望晚,见归鸦点点栖于高枝,恰似人间烟火与天地清旷交融之象。
元心释吾手,转挽吾臂而颔之。
元心妊娠五月有余,腹日隆若丘山。孕中多辗转难眠,或平卧则胎动惊寤,辗转反侧难安寝。
元心忽跃然曰:\"速观!此子又蹴鞠矣!\"
但见其身着素绫束腰之衣,宽袖襦裙难掩丰腴体态,玉腿浑圆愈显。薄纱轻覆处,胎动若峰峦起伏,隐现无定,颇有意趣。
余抚腹叹曰:\"当赴大医殿诊视,恐胎不安。\"
元心急问:\"此子踢蹴果为不适耶?\"
余颔首:\"或脐带缠颈,或饥馁难耐。\"
元心遽起曰:\"速归夏华寨可好?何须滞留市井!\"
余按其肩温言:\"且宽怀,待朝阳初升再行不迟。\"语未竟,见其蹙眉攥衣。
元心正色曰:\"此非儿戏!胞胎之事岂容怠缓?\"其素昔拒绝怀孕,如避汤火,今既怀麟趾,反若护雏之母鸡,寸步不离。世间慈母心肠,大抵如是。遂罢市廛之行,从丰都归夏华寨。结界阵中霞光乍现,俄顷已至大医殿。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有云:\"阴平阳秘,精神乃治。\"若胞中阴阳失和,则现胎动不安之症。
『一曰阴邪壅盛。胞宫寒凝如霜,任脉闭塞,阴气聚而阳不化,故见胎动频仍、腹皮发凉;
二曰阳气不振。脾土虚寒,肾阳衰微,犹如冬日无火,胞宫失于温煦,胎气不得舒展;
三曰气血乖违。肝木横逆犯脾,气滞血瘀,如江河壅塞,终致胞衣缠绕,胎元困顿。』
大医师稽首曰:\"正心娘娘,产检在明日,何故今日现身于此?\"
元心以帕按腹:\"此子近日常作金鼓之声,恐有脐带缠颈之虞。\"
大医师双瞳倏现金芒,慧目如炬观其腹,须臾朗声道:\"确系绕颈两周。且候片刻,吾唤弟子施法解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