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师如堕寒渊,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道:“方信羽,他没死?!”
王伯达并没有理会王子师的疑惑,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想着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如何保全王家!
“你们到底都干了什么,是谁的主意,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王伯达低沉的喝问道。
王子师此时也终于醒悟过来,看着面前的王伯达,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哭泣道:“大伯,大伯,您要救我呀,这都是二弟的主意啊,侄儿我当时就在极力劝阻二弟,让他来跟大伯您商量一下,可是他偏偏不听,还威胁强迫我帮他!”
“大伯,您是知道的,侄儿我从小就耳根子软,更不用说那人还是我的亲弟弟,我也是一时糊涂,这才做下错事。大伯,您看在我那死去的爹的份上,救救侄儿我吧,难道您忍心瞧着我爹、瞧着您弟弟这一支的血脉断绝吗?”
王子师慌忙地跪在王伯达的面前,声泪俱下,两只手死死地抱着王伯达的大腿,泣声哀求着。
兴许是想起了那个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却在盛年不幸暴卒的弟弟,王伯达眼眶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怀念、惋惜、无奈、悲痛、亦或是绝决。
“子师,你先起来,把你们做的事,先原原本本的告诉大伯,让大伯来想办法。”王伯达将王子师搀扶起来,温声说道。
王子师见状,满心的欣喜,知道自己是有救了,当下就将王子昭的安排和计划尽数说了出来,当然,其中有关自己的部分,自然是添油加醋了一番,极力将此事与自己撇清关系。
听着王子师的叙述,每听一分,王伯达心里便又是一凉,等到听到王子昭书信一封,让三狼匪假扮做白莲教余孽趁着夜色和药力,杀死方信羽时,王伯达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颅顶。
王伯达看向王子师的眼神深处,越发的寒冷阴翳。
“子师,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就待在这后院里面,千万不要出来,前院之事就交由大伯来应付,听到了吗?”王伯达安慰着说道。
王子师慌不迭的乖巧点头称是,保证道:“大伯,您放心,我一定会躲好的,不给您添乱!大伯,您一定要救我呀!”
王伯达欣慰的说道:“子师,你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说完王伯达便在王子师殷切的目光中,带着老仆离开了王子师的房间。
甫一走出别院门口,王伯达神色阴厉道:“老孙,派人严加看管大少爷,还有,去瞧瞧二少爷是不是还在他的别院里,要是还在,直接把他给我捆起来,送到前院!”
年老的仆从老孙闻言,满是沟壑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表情,相似的命令他已经执行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知道了,老爷。”老孙语调平淡的说着,转身便去执行王伯达的命令。
而王伯达在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以及可能的情况之后,振作起精神,再次脚步匆匆的赶往前院,那里,有着决定王家生死存亡的关键人物。
嘈杂的声音,惊动了树杈间、屋檐下的鸟雀,纷纷杂杂的乱飞而出,四散而逃。
“三位将军,稍安勿躁,我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能有今天的成就,却也不是什么昏聩之家,这其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清朗的声音半是劝解,半是自明。一张比方信羽还要年轻的面孔,举手抬足间,尽是与方信羽见过的殿中御史卢毓相比,也不丝毫逊色的文人风范。
程无咎厌恶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酸啾啾少年书生,神情不善道:“你小子又是什么人?”
少年文士躬身见礼道:“小可王宏业,临颍县令、王家家主、尊讳王伯达,是在下的爷爷。”
“哼,原来你也是这王家的主人之一,小小年纪面对官军,还能有这般的胆识和口才,对你们这种普通人家来说,倒也是难得。”程无咎冷声道。
程无咎倒是有些佩服这个王宏业,满院的大人、护卫,却是连一个敢跟自己等人搭话的都没有,而面前这个一身书生气的小子,却能面色如常的应对。
不过,可惜了......
程无咎话音一转,凶横道:“不过可惜了,我们今天不是来讲道理的,而是来杀人的!”
铿锵之音泛起,刀剑出鞘,煞气弥漫,阴风料峭。
王宏业的脸上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身后的王家护卫们更是慌乱的看着对面全副武装的士卒,脸色煞白。
“三位将军,且不要冲动,杀戮一起,可就是犯下造反的死罪,更会牵连家人,还请三思!”王宏业急声喊道。
程无咎的嘴角微微上扬着,似乎对王宏业的反应十分满意,金石般的声音说道:“三思?不需要了,对于刺军造反的逆贼,连一思都是多余!杀!”
手下的士卒们闻令而动,仗着身上的铠甲之固,如狼似虎般杀入仅仅穿着布衣、皮帛的护卫之中。
反应不及的王宏业被身边的护卫拉进人群之中,拼死护住。
短短片刻,原本满院的护卫此时已经变成一地的死尸,宽阔的前院,已成一片血泊。
王宏业此时的身边仅有两名忠心耿耿的护卫,一左一右,持刀护在王宏业的身前。
甲胄之上,尽是鲜血的士卒,带着滴血的利刃,一步步逼近三人。
王宏业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瞳孔震震,两手死死地抓住守在身前的两名护卫的衣角。
前院里惊变突生,慌乱的下人、仆从疯狂的涌向后院,不过却被老孙带着另一伙的护卫全部控制住,控制不住的,那就让他永远的闭嘴。
前院的慌张,后院的静谧,一墙之隔,却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就当军中悍卒的刀即将砍在王宏业等三人身上时,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传来,“住手!”
程无咎等人向着后堂望去,只见一名须发灰白的老人,身后领着十余人,捆着一名健壮的中年人,急冲冲赶了过来。
程无咎靠着方信羽的肩膀,轻笑道:“方兄弟,坏人我已经做完了,接下来该你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