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从后院挪回了前院。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关上了杂物房的门。
远远跟在后面的槐花,看着何雨柱那孤寂凄凉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觉得傻叔着实有些可怜。
但她想起今天中午,嫂子唐艳玲怀疑何雨柱给孩子们的小零食来历不明,认为孩子们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拉肚子的。傻叔平时确实不太注重个人卫生,或许真该给他点教训。可要是自己现在和傻叔走得太近,会不会让嫂子不高兴,又会不会惹得母亲不开心呢?
算了,和自家一大家子的和睦相比,委屈一下傻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么多年来,傻叔也早该习惯了。
想到这儿,槐花转身回到后院,劝慰了母亲秦淮茹几句后,便和自己的丈夫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贾家人一整天都没有给何雨柱送吃的。直到晚上,何雨柱也没有从前院的房间里出来。
傍晚时分,槐花下班回到家,忙前忙后地伺候完一大家子人。直到晚上八点左右,她才突然想起何雨柱,于是到厨房找了些吃的,端着一碗稀粥底子和孩子吃剩下的半个馒头,推开了何雨柱居住的小屋的门。
槐花拉亮了白炽灯,昏暗的倒座房内依旧显得破败不堪,可奇怪的是,屋子居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少了些什么。
槐花伸长脖子,往屋里瞧了一圈,那个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老头早已不见踪影。她连忙叫来前院的小当两口子、嫂子和自己的丈夫。众人纷纷走进何雨柱的小屋查看情况。
大家在前院商议了一番,基本认定是何雨柱自己离家出走了,而且他大概只拿走了一身换洗衣服,贾家并没有什么损失。贾家三兄妹都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照顾,自然没人愿意出去寻找何雨柱。
最后,他们只叮嘱住在前院的小当夫妻注意锁好门,如果晚上何雨柱回来敲门,一定要狠狠地再给他立一次规矩。
从那天起,何雨柱都再也没有回到这套四合院。
何雨柱辗转穿过了大半个四九城,从东城区一路来到了朝阳区大北窑的一个窝棚区。这里住着他一生的对手,同时也是老友和半个厨艺徒弟的许大茂。此时的许大茂也正落魄潦倒,暂居于此。
何雨柱的突然到来,着实把许大茂吓了一跳。就像年轻时一样,何雨柱一脚踢开了许大茂窝棚的门。许大茂正喝着稀粥,坐在窝棚里,两张老脸,距离三米远的地方。
许大茂胡茬上还挂着粥粒。看到何雨柱闯了进来,他愣了好一会儿,立刻明白这老家伙肯定又是被贾家赶出来了。
最初被破门而入的惊吓过后,许大茂的情绪迅速转为愤怒,开始对何雨柱破口大骂。何雨柱则厚着脸皮,笑眯眯地走进窝棚,一屁股坐在许大茂的草席上,任由许大茂的谩骂如雨点般袭来。
许大茂看着何雨柱挤进自己狭小的窝棚,还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草席上,压得自己睡觉的木板床咯吱作响。
这些木板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心疼得他那瘦长的马脸又拉长了几分。又急又气之下,许大茂对何雨柱展开了一连串的“亲切问候”,骂他厚脸皮、不识好歹、有眼无珠,还说他活该和自己这个绝户一样被赶出门。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长辈亲属都十分熟悉,所以那些涉及长辈的污言秽语也只能咽下不能开口。
没骂几句,两人就开始在狭小的草席木板床上争抢地盘。何雨柱往许大茂这边挤,许大茂就往傻柱那边撞,你来我往之间,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半个世纪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在推搡拥挤中,许大茂的粥被打翻了,何雨柱见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许大茂恼羞成怒,一边骂着“厚脸皮”“不识好歹”“有眼无珠”“活该被赶出门”,一边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只是嘿嘿傻笑,任由许大茂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他的笑声由小变大,最后笑得喘不过气来,泪水也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许大茂仍不解气,从骂何雨柱缺心眼开始,又数落他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翻来覆去,始终绕不开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一个大儿子的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许大茂骂得自己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何雨柱旁边,好不容易挤出半张床铺的位置,紧紧地挨着何雨柱坐下。
接下来的三天里,这两个糟老头子一边喝酒痛哭,一边互相痛骂。
许大茂和附近窝棚的几个邻居,一直相处得还算不错。
他们听到许大茂这边动静很大,纷纷好心地过来查看,生怕两个老头吵得太凶真的打起来。当三两个邻居走进窝棚时,何雨柱酒劲上头,一把搂住许大茂,在他那张瘦长的马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对邻居们说道:“不好意思,打扰诸位爷们了,我们俩啊,这辈子天天都这样,一天不掐架就不是我们俩了。”
何雨柱的这个举动把许大茂被吓得呆若木鸡,随后许大茂暴跳如雷,大叫一声:“卧槽,傻柱子,老子跟你拼了!”骂完,他垮着马脸扑向何雨柱,一只手擦着脸,另一只手挥拳捶打。
邻居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摇头离开。他们看得出这两人是一对欢喜冤家,来回打量了几圈,判断两人感情其实还不错,应该不会真的大打出手,便各自散去了。
从那以后,两人喝酒扯淡的时候,也不自觉地降低了音量,除非实在控制不住情绪。
第二天酒醒后,许大茂从墙缝里抠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藏着一些钱,他数出几张,出门买了些烟酒、馒头和小菜回来。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每天都连着喝酒。但这酒也不好好喝,总是一个骂,一个听。等骂人的骂累了,开始休息时,刚才挨骂的那个,就接着开骂,而原来骂人的则变换身份去挨骂,并且趁机喝酒吃菜,两人乐此不疲,总是轮换着“战斗”。
连续喝了三天的大酒,何雨柱似乎重新找回了一些生气。趁着许大茂出去买菜的间隙,他掰开许大茂藏钱的砖头,数了数里面的钱,有大大小小的票子。他心里盘算着:
“嘿,这孙子,还有一百来块呢。我们每天吃喝至少得花十块钱,如果再抽点烟,这点钱,撑死也就够花十天的。那天他跟我说,他的退休金一个月也就二十来块。他窝棚门口摆着不少垃圾破烂,我在这儿,他也好面子,没出去拾掇垃圾。每天陪着我喝酒解闷,也没时间去搞些进项。”
“罢了,我都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耽误他了。他看着身子虚,但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轧钢厂的放映员,下乡一趟骑车三四个小时,还得驮着上百斤的放映设备。他可不像我,得了肺病,干不了重活。他完全还能找个小饭店做帮厨,或者在电影院卖票、当清洁工、值班老头什么的,只养活自己的话,怎么都能过下去。就算啥也不干,有二十几块退休金,再加上这个窝棚,也能有个安身之所。而我呢,无家可归,一无所有,唯一有的就是这要命的肺病,早早地就没法赚钱了。”
何雨柱打开昨天剩下的半壶残酒,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他从许大茂的“窗台”边缝里抠出半截铅笔,又在门口的破烂堆里找到这两天抽过的一个烟盒,拆开烟盒,抽出锡纸,反白的那一面正好可以写字。
何雨柱想了想,歪歪扭扭地写道:“傻茂:我去找别的老朋友去了,有时间再来找你喝酒。”
在破纸壳下面,何雨柱还放了四张两元的、两张一元的纸币,凑了十块钱,算是留给许大茂这三天的酒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