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外城西区,“百炼坊”集市。
此地与秩序井然的流云商盟不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是各种来路不明的材料、残破法器、乃至禁忌之物的集散地。陈太玄改容换貌,化作一名面色蜡黄、气息只在炼气七八层徘徊的落魄散修,在此地已徘徊了数日。
他需要资源,尤其是能辅助冲击筑基中期,并能进一步温养体内那枚初凝“道种”的天材地宝。巡天司的官方渠道暂时不便动用,流云商盟虽好,但经过归墟祠一役,他隐约感觉庚四二背后的“天庭暗部”对自己关注过甚,过多接触恐失去自主性。这百炼坊,虽混乱,却也正是隐藏身份、寻觅机缘的好去处。
他的目标很明确:寻找蕴含精纯星辰之力、雷霆精华或带有封禁道韵的灵物。同时,他也需一个稳定的灵石来源,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
几日观察,他锁定了一个地方——“墨渊阁”。此阁门面不大,却深不见底,据说背景复杂,既收购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也出售一些功效诡异却威力强大的符箓、法器,在百炼坊名声不小。
这一日,陈太玄并未直接进入墨渊阁,而是在其斜对面的一处摊位,摆出了自己的货物——三张灵光氤氲的符箓。
一张 【小庚金剑气符】 ,锋锐逼人。
一张【乙木回春符】 ,生机盎然。
最后一张,则是他结合自身星霆封禁道基,尝试绘制的全新符箓——【星霆缚灵符】 !此符以星火灵力为墨,勾勒雷霆纹路为骨,核心处一点封禁道韵隐匿其中。激发后,可形成一道兼具麻痹、封锁灵力与星火灼烧之力的能量锁链,对邪祟、魔气更有额外克制之效。
他并未多言,只挂了个“每张符箓,五十下品灵石,或换星辰、雷霆属性灵材”的木牌,便闭目盘坐,似在调息。那姿态,与其他急切招揽顾客的摊主截然不同。
前两张符箓虽品质上乘,但还算常见,吸引了一些目光,问价者亦有,但听到五十灵石的价格或兑换要求,大多摇头离去。毕竟,五十下品灵石对普通炼气期散修而言,不是小数目。
然而,当有心人感知到那张 【星霆缚灵符】 上迥异于寻常符箓的独特道韵时,气氛开始微妙起来。
“咦?此符……”一名身着华服、明显是宗门子弟的年轻人驻足,拿起【星霆缚灵符】仔细感应,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灵力结构好生奇特,似乎……兼具数种特性?道友,此符何名?效用如何?”
陈太玄眼皮未抬,只淡淡道:“星霆缚灵符,缚敌、锁灵、破邪。”
年轻人目光闪烁,他能感觉到此符不凡,远超寻常一阶上品符箓,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二阶的门槛。“五十灵石,我要了!”他毫不犹豫地掏出灵石。
“慢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名戴着斗笠、气息阴冷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摊位前,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张符箓,“此符……小子,这符箓你从何处得来?绘制者是谁?”
陈太玄心中微凛,这老者气息深沉,至少是筑基中期,而且其灵力属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让他体内的星霆道种产生微弱的排斥感。
“自绘。”陈太玄依旧言简意赅,同时暗中警惕。
“自绘?”斗笠老者明显不信,冷笑道,“就凭你炼气期的修为,能绘出此等蕴含特殊道韵的符箓?哼,怕是得了什么古修遗泽吧?此符,老夫出一百灵石!”
那华服青年脸色一变,显然认得这老者,似乎有些忌惮,但还是咬牙道:“这位道友已答应卖于我,总要讲个先来后到!”
斗笠老者冷哼一声,一股筑基期的灵压隐隐放出,让周围空气都凝滞了几分:“在这百炼坊,实力便是道理!”
眼看冲突将起,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墨渊阁前,禁止动武。两位既都看中此符,何不按坊市规矩,价高者得?亦或者,这位符师道友,可还有存货?”
说话者,是一名身着墨色长衫、面容儒雅的中年修士,从墨渊阁内缓步走出,其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金丹初期修士!他目光扫过陈太玄,尤其是在那张【星霆缚灵符】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陈太玄心知,此人便是墨渊阁的管事之一,他在此摆摊,本就有引其注意的意图。他睁开眼,不卑不亢地对墨衫修士拱手道:“前辈明鉴,此符乃晚辈独门所绘,目前仅此一张。不过,若材料充足,晚辈或可再绘制。”
“独门所绘?”墨衫修士笑容更深,“小友年纪轻轻,在符道之上竟有如此造诣,实在令人惊叹。此符灵力交融巧妙,道韵内敛而强韧,实乃老夫生平仅见。我墨渊阁,愿以每张六十灵石的价格,长期收购此符,小友意下如何?至于材料,我阁亦可提供。”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墨渊阁主动提出长期收购,价格还高出十灵石!这落魄散修,竟有如此本事?
那斗笠老者脸色难看,但在金丹修士面前,也不敢造次,狠狠瞪了陈太玄一眼,转身融入人群消失。
华服青年见状,知道争抢无望,只得悻悻离去。
陈太玄心中快速权衡。墨渊阁背景复杂,与之合作有风险,但确实是目前获取资源和灵石的最佳途径,也能借助其渠道打听消息。他点头道:“可。但晚辈需要星辰砂、雷击木芯或类似灵材作为部分报酬,且绘制此符成功率不高,供货时间不定。”
“无妨。”墨衫修士笑道,“我墨渊阁最重人才。小友如何称呼?可愿入内一叙?我阁中正有一些关于上古符道的残卷,或可与小友交流一二。”
陈太玄略一沉吟,知道这是对方的招揽与试探,道:“晚辈玄尘。今日尚有他事,改日必当登门拜访,与前辈探讨符道。”
他并未立刻答应,保持了一份神秘与距离。收取了墨衫修士预付的部分定金和一批绘制【星霆缚灵符】的材料后,陈太玄迅速收拾摊位,再次消失在集市的人流中。
他知道,【星霆缚灵符】的出现,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包括可能潜伏在此的无生道眼线。但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以一个“天才符师”的身份,合理地获得资源,并融入这黑暗下的秩序,借此观察风浪。
就在陈太玄离开后不久,墨渊阁内,一间密室里。
墨衫修士看着手中那张灵光流转的【星霆缚灵符】,对面前虚空道:“查清楚这个‘玄尘’的底细。此符蕴含的力量,与巡天司暗中寻找的那个‘封印邪心之人’,以及无生道‘猎火’目标的气息,有微妙相似。或许,我们找到了一条有趣的小鱼。”
“是,阁主。”虚空中传来回应。
与此同时,百炼坊外,某个阴暗角落。
那名斗笠老者取出了一枚血色玉符,低声道:“发现疑似目标,化名‘玄尘’,擅长绘制一种蕴含星火、雷霆与封禁力量的奇特符箓,与魔种被封印时残留道韵高度吻合。请求指示……”
玉符闪烁了一下,传来冰冷的回应:“确认其落脚点,严密监控,等待‘蚀魂使’大人抵达,伺机抓捕!切记,此人诡异,勿要打草惊蛇。”
星辉虽微,已照暗市。玄符初现,便引动了四方暗流。陈太玄的蛰伏之路,注定不会平静。他抛出的鱼饵,已然吸引了水下的巨鲨。而他自己,在扮演猎物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等待着反噬猎人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