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那莫名的意识在留给沈淇一个字后,彻底消散于她的体内。
醒?
沈淇蹙眉。
醒......唤醒......
唤醒!
她眼睛一亮。
是要她唤醒赫利俄斯!!
可是很快沸腾的血液就逐渐冷却下来。
唤醒他?在这腐神的核心?
这跟在沸腾的岩浆中寻找一滴未蒸发的水珠有什么区别?
但沈淇没有选择。
这是唯一的锚点,唯一的希望。
既然想好了,她立马做下决定。
因为世界意识的帮助,她现在所留存的精神力还比较多。
她调转起所有的精神力,将自身几乎被腐海同化的那些意识都凝聚成一股绳。
直直的刺穿那浓厚的黑暗,朝着那唯一的亮点而去。
这过程痛苦无比。
每一次意念的凝聚都引来周围腐质更疯狂的侵蚀和堕神意志更狂暴的碾压。
腥臭凝聚的蛆虫钻入她的意识,亵渎的呓语在她思维里尖叫。
沈淇咬紧牙关,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她的“自我”如同风中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然而......
那核心深处的微弱震颤,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像一颗在冻土下沉睡了亿万年的种子,感受到了一丝遥远而陌生的暖意。
紧接着,在无边污秽的中央,在那搏动的黑色心脏最深处,一点纯粹到不可思议的米粒大小的白金色光点,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来。
成功了!?
沈琦双眼放光。
那白色光点没有驱散黑暗,因为实在是太微弱了,但它存在着。
少女目露痴迷的看着那如同纯净的水晶般,未曾被污染的太阳泪。
它的光辉微弱的可怜,却带着一种穿透亿万年污秽不朽的神性。
它照亮了周围极小范围内蠕动的腐肉,让它们显得更加狰狞丑陋,却也让那核心的污秽本身,似乎......退缩的一瞬。
这光点映照在沈淇濒临崩溃的意识中。
她的意识之眼死死盯着那一点白金色光点。
从精神力里传递过去的意念,也在不停的呼唤着。
但似乎没有什么用...
沈淇的意识濒临崩溃,她咬着牙,必须想一个办法!
堕落的神明没有那么容易唤醒,自己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不仅从此不再会有机会唤醒祂,自己也面临着脱力被侵蚀趁人之危的风险。
有了!她突然想到什么。
于是沈淇不再传递复杂的意念,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存在,所有的呐喊压缩成一个最简单,最原始,也最沉重的意识洪流,轰向那光点!
“赫--利--俄--斯!!”
沈淇面含期翼。
回答我!回应我啊!太阳神!!
这无声的呐喊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
那米粒大小的白金光点骤然明亮了一瞬。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心脏被强行注入了一次电流。
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沉寂的死物,它有了脉搏,有了温度。
光芒扩散的涟漪中,沈淇似乎看到了一个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的虚影。
不再是那腐烂的巨物,而是一个由纯粹光芒勾勒出的顶天立地的巨人轮廓。
头颅处是一轮纯净的日冕。
这虚影只存在了不到1秒,就如同一个被漫长痛苦折磨后,终于得到一丝解脱的叹息。
虚影低头,看向沈淇所在的方向。
尽管祂只是一缕意识,但沈淇依然能从祂那目光中感受出祂的情绪。
那目光中,没有了太阳神的威严,只剩下无尽的悲怆、疲惫以及......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对唤醒者的感激。
紧接着那虚影对着沈淇极其轻微地,却带着一种完成最终使命的释然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咻”。
那虚影分裂成了两股。
一股直接钻入了沈淇的额头里,而另一股则如同烛火一般被最轻柔的风吹灭。
那一点顽强亮起的白金光点,连同那瞬间浮现的巨人虚影,如同破碎的肥皂泡,无声的消散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光芒万丈的净化。
只有一种绝对的,彻底的,永恒的寂灭感,在堕神的核心深处弥漫开来。
最后一丝属于太阳神赫利俄斯的神识,在被唤醒后确认自身存在的意义后,祂将属于祂的最后一丝光明本源赐予了唤醒者。
也将祂的最后意念传递给了唤醒者。
然后选择了彻底的湮灭。
祂是不是也累了...沈淇眼眶微红,像墨涅芙西斯一样,再受不了漫无天日的腐化,也受不了丧失神格的自己...所以拒绝再以任何形式,哪怕是这微光的形式存在于这污秽的躯壳之中。
祂的消散是祂对自身最后尊严的守护,也是对深渊最决绝的告别。
沈淇的意识陡然被巨大的悲怆与虚无所淹没。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
她唤醒的...是最终的消逝。
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神力,沈淇稳了稳心神。
所以说,她所猜测的是错的。
她以为是要唤醒太阳神的意识,让祂帮助自己救世...
可很显然,就算是神明,也被侵蚀折磨到宁愿消失。
所以...她唤醒的不是救世主,而是一缕......迟来了亿万年的安魂曲......
周围的腐质因为核心的消失陡然变弱,幻境破灭,入眼的是如同融化了一般,分解沉入下方黑暗虚无的腐质血肉。
沈淇再次闭上眼,一道黑色的光如同流光一般从她的身体内蹿出,然后扩大开来,包裹住还未来得及沉底的血肉。
虽然很恶心...
但这是神明的血肉...即使被腐化,里面含有的神力与力量也是寻常不敢想象的量。
沈淇沉入内心,看着那股强悍到炙热的光明本源....
太阳神也选择了她做救世主...
所以,祂的血肉,也成为她变强的催化剂吧...
*
一周后,深渊的最底部竟开始出来了一丝丝光线。
这是海底不可能见到的现象,更何况这里是深渊。
一个满身都是诡谲,但眉宇间又混着神性,气质杂糅复杂的少女从海底冲出,直直向着更里面游去。
她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黏稠的海水阻碍,反而如同鲸鱼一般,敏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