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安国公府洗漱完后,季安之乘坐马车来到季府旁边的小院。
推开门便看到。
小小的院子里种满了鲜花。
一棵海棠树的枝丫上挂着一个秋千,旁边有一个水池,水池长着粉色水莲花。
季安之一走进,一股扑面而来熟悉的感觉。
她鼻头一酸,眼尾泛红。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叶都像极了小时候在云县的季家偏院。
那海棠树下总会坐着一个绝美的女子,似笑,似哀伤……
身后男人开口道,“十年前我掉下悬崖,身受重伤,被楼曜的人救下。”
“他在我身体里种了蛊,让我必须听他命令。”
“我的记忆被蛊虫封锁,记不得从前。就在你们出现那日,母蛊暴怒无法控制,我守护丞相府,自然不能让母蛊现世,便出手伤了母蛊。”
“母蛊重伤,需要修养,它将小蛊的力量收回,而我身体里的小蛊也在那夜死去。”
“记忆慢慢恢复,我才知道自己被楼曜利用了这么多年。”
男人的眼底也多了一丝水汽。
季安之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奴有些手足无措,“别哭,你别哭,我能记起来,还能找到你,已是万幸。”
“这是该高兴的事情。”
季安之看他无措的模样,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哥哥。”她仰头看着男子。
阳光透过海棠树梢斑驳的光影撒在她脸上,女子笑眼弯弯。
奴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睛心头一颤,他双唇抿紧,指尖微动。
最终还是没有抬手擦拭那白净脸蛋上的泪痕。
“我做了小时候你爱吃的菜。”男人道,“可能和母亲做的味道不一样。”
分别十年,再次和哥哥相遇,季安之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
哥哥找到了,再等她找到母亲,他们一家就团聚了。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季安之笑道。
小院门口。
青玄道:“主子,不进去吗?”
夫人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哥哥,主子已经和夫人成亲就是一家人。
谢无恙:“她很高兴,十年不见,给他们空间叙叙旧。”
他正准备转身,青羽却突然出现。
青羽道,“主子,药老重伤!刚刚回府。”
谢无恙眉头微蹙。
药老的实力一般人伤不了他!
他深深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才转头冷冷道。
“回府!”
……
海棠花树下,一木桌,两木椅。
风和日丽。
季安之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她浅浅笑道,“要不要我帮忙?”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你动手?”男子道,“你出去坐着等着,像小时候等母亲那样。”
季安之鼻头一酸,闷闷的点头后出去了。
她安静的坐着。
不一会儿,男子端着木盘出来。
“这是你小时候爱吃的芝麻酥,叫花鸡,艾草红豆果。”
奴将菜全都摆放在桌上,“小安之先吃,锅里还炖着鲫鱼豆腐汤我去拿。”
菜不多。
可每一样都与季安之记忆里的样子重叠。
幼时在云县季家,母亲常做的就是这些菜。
“怎么又哭了?”男人慌乱的将鲫鱼豆腐汤放在桌上,半蹲在季安之面前。
季安之笑道,“是高兴,高兴才哭。”
看着那双水润清澈的眸子,男人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他手不自觉的在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抬起手,放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
男人声音有些发干,“不哭,高兴也不能哭。”
他的掌心满是薄茧,指尖触碰到季安之脸的那一瞬间,他心脏猛的缩了一下。
他快速将手拿开,心头慌乱不已,竟生出了一股歉意,导致他不敢在直视季安之的眼睛。
“哥哥?”季安之喊道,“怎么了?”
奴冲她笑了笑,“没事,只是很抱歉,小安之已经长大了,这么多年哥哥都没有陪在你身边。”
季安之摇头,“没事的,现在哥哥不是回来了吗?”
“对了。”季安之突然问,“哥哥对楼曜了解多少?”
奴垂眸,“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和天域的人有来往。”
“但他似乎并不服气低人一等,对天域的态度也是阳奉阴违。”
季安之心中明了。
从那夜楼曜见无相婆婆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楼曜这人野心挂在脸上,他想要控制明齐,也想摆脱天域对他的控制。
奴拿起勺子给季安之盛了一碗鲫鱼豆腐汤。
季安之担忧的看着男子,“你这样算不算叛逃?楼曜会放过你吗?”
奴道,“楼曜还不知道我恢复了记忆。”
“楼曜府中养了很多高手,若我叛逃,将会面临永无止境的追杀。”
“而且,他应该知晓的我的身份,也知晓母亲的身份,只是他对此事隐藏的极深,从不与我们这些下属谈起。”
“当初楼曜下令暗杀你,我虽知情但……我那个时候不知道……”
男子低着头,拳头紧紧捏起。
季安之安抚,“我这不没事吗?放心吧哥哥,我现在可厉害了。”
她还是如同小时候那般,傲娇的扬起头。
那些独属于他们兄妹之间的记忆,在奴的脑海里越发清晰。
小女孩总穿着粉粉嫩嫩的裙子,头发绾成两个啾啾,上面簪着粉色的海棠花。
“母亲,季来之不听我的话!他欺负我!”
“母亲,季来之他上树捉鸟摔了!脑袋都摔出血了,揍他吧!让他长长记性!”
“季来之!你把母亲给我做的新裙子弄脏了!”
记忆里,她仿佛从来没叫过他哥哥。
明明是双生子,作为‘哥哥‘的他倒像是她的弟弟。
她很聪明,乖巧,小小年纪做事说话圆滑沉稳。
她不喜欢去玩,仿佛外面的一切她都不感兴趣,就喜欢每天黏着母亲,
可今日……她红着眼激动又委屈的叫他,“哥哥。”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真心对待。
记忆越发清晰,看着面前吃饭吃的笑眼弯弯的女子,他心中涌上一股苦涩沉重。
“好吃吗?”他问。
季安之点头,“好吃,但没母亲做的好吃。”
奴道,“一会儿我要回丞相府了,楼曜疑心很重,我不能让他发现异样。”
季安之抿了抿唇,突然沉默下来。
“是不是杀了楼曜哥哥就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