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大堂内。
季业平如坐针毡,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直到看到季安之的身影,他脸上一喜,急忙起身。
“安之!”
季安之今日穿着一身淡蓝色绣花锦服,头发束成妇人发髻,头戴金簪步摇,端的是富贵荣华。
穿着倒是有几分世子妃的派头,只是她脸上细小的斑点太多,容貌平平,性格又胆小怯弱,这一对比,着实显得有些怪异。
见季业平朝她走过来,季安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才怯怯道,“爹……您来找我何事?”
季业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神色变成担忧,“你不知道,这些天爹有多担心你。我四处苦寻明医,想要为你解那七日欢之毒,昨日回来方才听闻你身上的七日欢之毒已经被药老解了。”
季安之瞪大眼睛,“爹去给我找大夫了?”
大夫是住赌坊是吗?
季业平从善如流,“自然,好在你的毒解了,若欢我也罚了她。”
“你祖母确实不喜你娘,所以才会教唆若欢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也写了信送去去田庄斥责了你祖母。你是我的女儿,以后谁也不能说你的不是。”
季安之一脸‘感动‘的看着季业平,“爹竟然能为了我写信去斥责祖母,安之感动不已。”
老太太还在暗牢里躺着呢!他写个鬼!
都铺垫到这个份上了,他也该说明来意了吧?
下一秒。
季业平开口了,“这是为父应该做的。”
“今日为父来寻你,一是为了看看你,二是解除咱们父女之间的隔阂,三则是……”
他欲言又止,“你知道的,季家是你大伯当家做主,为父如今好歹也升了官,想要拿些银子出去与同僚喝喝闲茶他都不许。“
“从前存的银子也大多拿出去打点了,为父实在是没了法子,”
“你给我一千两白银,待为父在朝堂站稳脚跟,定百倍还你。”
天菩萨~
百倍还?
这饼比沈皇后的饼还硬!
季安之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声道,“我没有啊。”
季业平瞬间激动起来,低声吼道,“你的嫁妆呢!你嫁到安国公府来为父可是向你大伯据理力争,嫁妆可给了你不少!”
季安之被吓得一抖,声音都发颤,“爹您不知道,安国公府遭了贼,库房被那贼人洗劫一空,我的嫁妆也未能幸免。”
季业平一噎。
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可是岳父大人来了?”谢无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季业平表情一僵。
只见,青玄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男子一身渐变色水墨长衫,墨发上只簪了个玉簪。
眉如墨画,眸如点漆,轮廓分明,哪怕坐在轮椅上也难以压制住他周身尊贵的气质。
季业平第二次见谢无恙。
第一次见他,是谢无恙立下战功被封为安平将军的时候。
印象里的谢无恙一身银甲,手持长枪,墨发高束,头戴金冠,身骑白驹威风凛凛。他身上的气势是压迫,霸道,肆意妄为的。
而不是这样,淡雅矜贵。
一场变故,将那个肆意的少年抹杀了。
季业平回过神来,连忙拱手一礼,“见过世子殿下。”
“夫人,岳丈前来怎么不派人通知一声?”谢无恙视线落在季安之身上,“也好让厨房准备膳食。”
季安之不着痕迹挑眉,随后小声道,“是我疏忽了,爹只是听闻殿下病愈,想来看看殿下。”
说完,她看了一眼季业平。
季业平连忙道,“对对,下官担忧殿下,又不敢惊扰殿下,故而来问一问安之殿下的身子状况。”
谢无恙看向季业平,他叹了口气,“多谢岳丈挂念。”
“安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世态炎凉。岳丈却不同他人一般落井下石,还特地前来关心,无恙感动不已。”
季业平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谢无恙继续说,“不过岳丈放心,安国公府虽然被盗窃一空,但简单的膳食府里还是有的。”
季业脸上满是尴尬。
季业平从怀里掏出掏,掏出一叠银票,“安国公府被窃一事,下官也有耳闻,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定会查明真相。”
谢无恙再次叹息,“陛下让大理寺都察院的人查案,可这都三日了,一点线索都没有,那窃贼定不是普通的窃贼。”
季安之认真点头。
季业平连忙将银票塞在青玄手里,“下官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买什么礼品,这些是下官一点心意。”
“殿下切莫忧心,好好将养身子,相信大理寺和都察院很快就能找到那窃贼。”
“下官还有要事,改日再来看殿下。”
说完,季业平便快步往外走。
季安之摆手,“爹不留下用膳吗?”
“不了,不了……”
如果被世子知道自己来问季安之要钱!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季业平肉痛心痛,自己刚才在季若欢那儿骗来的二百两,转眼就没了!
不行!
他在赌坊输了那么多钱!一定要赢回来!
季若欢这些天和二皇子形影不离,她身上定然不止二百两。
……
行云阁书房。
谢无恙手中拿着一本册子,翻看着。
季安之则在书房四处转,时不时点头。
这画不错,这屏风不错,这狐绒大氅不错!!
见她盯着那白狐绒大氅眼睛都发亮了,谢无恙星眸闪过一丝笑意,他突然开口问,“昨日你派丫鬟来说你感染风寒,让所有人不得靠近你的院子。你可是出门去了?”
季安之也不打算藏着,她如实回答,“没办法,我只是鬼门内一个小鬼,每月必须回鬼门报到。”
初见那夜,她用鬼门针法救他。
后来在季府他认出了她。
谢无恙知道她和鬼门有关系,可鬼门那么多人,他可不知道她是谁。
谢无恙垂眸,并未问其他,“安国公府被窃一事,夫人明知是我所为,那夜与我一同赏月喝茶,看窃贼盗空安国公府,不觉得疑惑吗?”
夫人?
季安之走近谢无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好奇。而且你并未让人带走我的嫁妆不是吗?”
季安之和迎客楼少东家来安是她,但在谢无恙眼里,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谢无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夫人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安国公府被洗劫一空,一会儿用了午膳,夫人与我一起去前院吧。”
季安之心中明了。
他这是要清理国公府里那些细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