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鲤鱼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附和:“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如果是这样,你们的血说不定就能打开盒子,快试试吧!我实在好奇里面装着什么,你知道吗?拿着这么个东西多年,却无法窥探其中奥秘,那是多么煎熬!”
张凌转过身,接回盒子仔细端详一番。
此刻,他对这条红鲤鱼的信任更增几分,它之前讲述的故事应该真实可信。
至少现阶段,它并无恶意。
他悄然挤出一滴鲜血。
鲜血刚溢出,红鲤鱼便察觉到洞穴内弥漫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红鲤鱼心生恐惧,未曾料想此人看似平庸,血液中却蕴含着能压制自己的强大力量,若此刻交手,自身实力恐怕只能发挥两成。
张凌并未留意红鲤鱼,而是专注地看着木盒。
指尖的血滴触碰盒子后,原本平淡无奇的木盒骤然泛起夺目红光,由一角开始,逆时针绕行一圈,直至整盒皆被红光笼罩。
待红光完全包围木盒,本不可开启的第二层竟发出轻响。
小小盒子内显现出广阔空间。
张林恍如置身巨大仓库,虽空无一物,但四周墙上似镌刻着神秘符文。
细看之下,那更像是某种文字。
“咦,真出来了!你瞧见什么?”
红鲤鱼在外询问。
张林迅速退出盒中空间,满脸惊愕。
“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几只蚊子罢了。”
红鲤鱼稍怔片刻,歪头猜测道:“这么说来,那位前辈要我传递的或许并非实物,而是信息。”
张林心中震动,确是如此。
那敢于抗衡阴司的高人所遗珍宝或许正是信息本身。
隐约间,张林似能解读这些文字。
这令人费解,无论前世今生,他从未接触过此语言,应为极为古老的文字符号,但他却莫名熟悉。
“你看这是什么字?”
张林从墙上的文字拓下两个,递给红鲤鱼。
红鲤鱼瞥了眼,面露怒色。
“你这是何意?把我当鱼画蝌蚪给你看吗?”
张林一愣,终于明白为何觉得熟悉。
古老的蝌蚪文
张林忽然发现这些文字很陌生,虽然在华夏的研究中占据重要地位,但因其年代久远,不被世人重视,普通人群中更是鲜有人知。
就连张林自己,在前世对这种文字也了解不多。
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从未接触过蝌蚪文,可如今看着这些字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挑出的几个字分别是“鱼”
、“天”
、“北海”
。
奇怪的是,这条修炼千年的红鲤鱼竟也不识得,自己却能认出来?
难道当年那位高人留下的预言,指代的就是自己?
高人布局
张凌打开盒子里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
红鲤鱼好奇地问:“写了什么?”
张凌皱眉沉思,显然纸上的内容非同小可。”为了天地大义,牺牲数万生灵,虽痛彻心扉,然事在必行!哪怕只是挽回天地一瞬,亦无怨无悔!”
即便不知具体细节,光听这句话就让人感到悲壮。
红鲤鱼也困惑不解。
“那牺牲的数万人是谁?难道真是轮回宗?那个被称作魔国的组织?”
张凌难以置信。
他一直怀疑这些所谓的魔头背后另有隐情。
若说他们是为天地正道献身,又显得不合常理。
“你记忆中有类似的故事吗?”
红鲤鱼摇头否认,显然从未听过这样的情节。
“这种惨烈之事我未曾听闻,不过似乎之前听说过他们举办过类似的祭祀活动,参与人数不少。
难道这就是其中一次?”
张凌皱眉思索。
若真如红鲤鱼所言,这是一场祭祀,那究竟是怎样的祭祀需要牺牲数万条性命?
“你可记得哪次祭祀令你印象深刻?”
红鲤鱼露出沉思的模样,忽而眼中闪过深深恐惧。
“我想起来,自从我来到此地,好像又遇见过那个中年男子……”
张凌大吃一惊。
即便听出那男子绝非凡人,但红鲤鱼寿元长久,竟还能再见?
莫非那中年男子如同小哥般长生不死、永驻青春?
“对对,我想起来了!自到此处后,我确实只见过他一次,他还跟我讲了许多奇谈怪论,回想起来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张凌冷眼看他。
“你到底说不说?”
“让我想想,得整理下思绪。”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那件事当时轰动一时。”
“那时我正在修炼,忽然有几个凡人闯入,你也知道,此处偏远,平日连个活物都少见,更别说人了。”
……
红鲤鱼悠然游弋于水中。
虽无人类存在,但他已习惯水下生活,渐渐学会与周围的鱼儿相处。
他交到了朋友。
日子一天天过去,红鲤鱼不知自己修行多久。
一日,约是正午,阳光洒满水塘时,外面突然冲进来几人,神色慌乱。
尽管已接受自身处境,适应此地,再见人类仍让红鲤鱼欣喜不已,他跃出水面,热情地招呼众人。
可话音刚落,便后悔不迭。
这般奇异的景象谁能想象?若是惊走这些访客,岂不可惜?
商丘往事
让红鲤鱼惊讶的是,那些人并未被吓退,反倒像完全看不见他一样。
仔细观察后,他发现这些人攀爬山路时如履平地,即便道路崎岖也毫无阻碍,更令人在意的是,他们的面色泛青,似非生者。
“莫非是……鬼魂?”
红鲤鱼虽法力深厚,却也不禁心生恐惧。
就在他惊疑之际,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正急速靠近。
凭借敏锐感知,红鲤鱼判断出这是一位活人——对方体内充沛的生机以及熟悉气息昭然若揭。
这人正是昔日救过自己的那位中年高人。
那男子追上几名游魂,随手将其擒住,随后将它们尽数打入虚空。
此刻,中年男人也注意到红鲤鱼,但神情平静,好似早已料到此情此景。
红鲤鱼热情招呼其坐下叙旧,却发现对方眼中少了昔日的锐气,多了几分疲惫与愁绪。
清理完游魂后,中年男人似有倦意,遂与红鲤鱼同坐。
交谈间,红鲤鱼得知了一件惊世骇俗之事。
——
恶罗海城
原来,这几名幽魂竟是恶罗海城百姓的亡灵!红鲤鱼满心困惑,张玄道曾提及,此人为恶罗海城重要关联者,为何如今对城中鬼魂这般残忍?观其手段,几缕幽魂已彻底湮灭,再无轮回可能。
将疑问道出后,中年男人沉吟片刻,缓缓讲述过往缘由。
此人为西汉末年名士,姓王名良,乃兰陵人士。
出身农家,父母辛劳耕作一生,耳濡目染下,他也秉承了勤俭美德。
少年王良勤奋好学,尤其对《尚书》颇有研究。
稍长后,他转向历史着作的探索,学识深厚,年纪轻轻便成为一位造诣颇深的学者。
彼时正值西汉末年,群雄割据,许多人借权篡位。
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深受其苦。
目睹此景,王良痛心疾首,暗下决心要改变现状。
他并未急于自荐,而是以养病为由隐居乡间。
众人纷纷谋求乱世中的立足之地时,王良却在当地创办学校。
他学识广博,见解独特,很快声名鹊起。
传说他的学生多达千人,在那个时代,这无疑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自此,王良的名字多次传至朝堂。
公元25年,刘秀建立东汉,称光武帝。
当时东汉初定,百废待兴。
光武帝渴望延揽贤才入朝效力。
大司马吴汉久闻王良之名,遂遣人召他进京。
经过多次举荐,王良终被任命为谏议大夫。
此后他在东汉王朝的地位举足轻重。
某年,商丘一大家族因涉嫌谋反遭举报。
光武帝对此类事件极为敏感,当即派遣大军彻查,若属实将施以严惩。
在封建社会,一旦涉及谋反,几乎无生还可能,即使蒙冤亦难逃一死。
于是商丘这家族不可避免地遭到血腥处置。
据说这次行动持续了七日七夜。
该家族兴旺发达,人数众多,最终连士兵的兵器都因过度使用而出现缺口。
可谓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经此浩劫,商丘人口骤减近半。
原本以为此事就此平息,谁知余下百姓的生活却陷入巨大困扰。
这回并非有人谋逆,而是夜间常闻凄厉哭喊。
那声音绝望至极,撕心裂肺。
尤其在商丘城主干道上,即便不见人影,也能听见鼎沸喧嚣、仓皇逃窜的脚步,以及兵刃刺入骨肉的刺耳声响。
热闹之中夹杂空旷,这般场景任谁都能察觉定是闹鬼无疑。
那时人们对故乡情感深厚,轻易不愿离乡,纵使日复一日受此折磨,多数村民仍选择坚守故土。
为求解脱,众人商议请高人超度亡灵。
当时尚无正式正一教派,许多风水师兼职从事此类事务。
……
商丘民风淳朴,众人集资筹得一笔可观款项。
重金之下必有勇者,于是有风水师应下此事。
当晚,风水师嘱附近村民居家避祸,独自前往空旷街道做法。
一些胆大好奇之人透过窗缝观察这位先生施法。
起初他依规行事,摆设供品、点燃香火、诵读经文,一切井然有序。
起初并无异状,但不久后竟传来打斗之声。
村民望向街道,只见空无一人,唯有风水师孤身持铜钱剑胡乱挥舞。
渐渐地,打斗声消弭,街道重归寂静。
那一夜,商丘城破天荒平静如水。
翌日清晨,村民们满心欢喜奔至风水师居所欲表谢意。
然而推开房门的一瞬,所有人皆目瞪口呆。
风水师已惨死,尸身支离破碎,仿佛遭猛兽啃噬,血迹尚未凝固。
众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当晚,街道再度喧嚣。
风水师不仅未能超度亡魂,反而被怨气反噬而亡。
局势持续恶化,众人决定再次出资,请来一位更强的风水师。
然而,经历了前事的教训后,谁还敢贸然行动?
这件事越传越广,最终惊动了朝廷。
恰好落在王良手里。
王良心怀仁义,当初大军南下时,他曾劝谏光武帝以仁政治国。
光武帝虽未采纳,却展示了相关证据。
面对铁证,王良无话可说。
光武帝此举旨在表明诚意,同时也传达了明确的态度:若属冤屈定会公正处理,但证据确凿时绝不会妥协。
这是对皇权权威的扞卫。
得知军队将采取激烈手段,王良开始筹备应对。
他早料到可能出现的局面。
王良不仅是学者和官员,更是一位精通风水与玄学的修行者。
光武帝深知此事过于残忍,命王良解决善后。
王良奉旨前往商丘,身上带有龙气,超度数名亡魂应非难事。
抵达当晚,他独自坐在街心,未设香案,仅置一桌,上摆文房四宝。
三更过后,凄厉之声自城门传来,逐渐沿街蔓延。
王良刚提笔写字,便见数个鬼影浮现,随后不断增多。
这些亡魂脸上满是血泪,四处打量四周建筑。
他们神情中充满不舍。
王良怔住。
因为这些亡魂正是被处决的白信等人。
他们归来了,不愿离开家园。
王良原本对传闻满心怒火,但目睹这些鬼魂后,心中只剩下自责。
他身为庙堂中人,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其中许多亡者无辜受牵连。
街巷逐渐被无数鬼魂占据,让王良愈发惊愕。
他们为何迟迟不愿投胎?
这些鬼魂发现似风水师的王良,瞬间怒不可遏。
他们认为生前蒙冤离世,死后仍被迫离开故土,对此深感不公,纷纷朝王良扑去。
尽管王良修为高深,却不愿伤及这些亡灵,更别提抵御他们的攻势。
他叹息一声,提起笔,在白纸上疾书三笔:一画风起,二画天开,三画阴门现。
三笔之后,鬼魂瞬间安静,同时阴差现身。
王良道:“我虽不知何故阴间未曾收留他们,但我会暂稳局势,请速送他们轮回。”
然而领头阴差连连摇头,“已去过阴间,但非我等职责范围。”
王良错愕,世间竟有阴间也无法管辖的灵魂?
“这些亡者并非妖邪,何以不受约束?莫非因人数太多,便弃之不顾?”
629章
628 鬼母食阴魂
红鲤鱼讲述至此稍作停顿。
张凌亦不禁感慨。
此乃数万性命,数万冤魂,任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面对阴差的回应,王良情绪激动,认为是阴间的人在刁难。
经过阴间鬼差反复解释,王良终于明白,这些冤魂曾多次被带回阴间,但不久后又自行逃离,仿佛阴间对他们毫无约束力。
得知王良决心解决这些冤魂问题,阴间留下几位高手协助,试图将这些亡魂暂时控制在特定区域。
然而,这并非长久之策。
王良在家中苦思冥想一天一夜,第二夜他对冤魂承诺:“你们死得冤屈,我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随后,他开始全面勘查整座城市,以了解其风水格局。
当时,王良修为深厚,以元神离体,在高空俯瞰全城布局,这一看竟让他惊出冷汗。
彼时东汉国都设于洛阳。
而商丘地处洛阳龙脉的核心位置。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亡魂与东汉国运密切相关。
然而,数万平民怎会怀有如此野心?
显然,背后有势力操控这一切。
王良洞悉布局后,向朝廷上报。
光武帝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意识到所谓谋反指控或有隐情,背后可能存在推手。
心怀对百姓的歉意,光武帝命王良妥善处理。
王良建议迁移商丘居民,使城池成为空城,让冤魂得以栖息。
阴间鬼差为此指明方向:这些亡魂难以直接入阴间,但此处有一鬼母,若获她许可,可引导冤魂至其领地,或能助其日后转世。
于是,王良前往商丘北山寻访鬼母。
他在山前跪拜百日后,山中浮现出一具绘有龙纹的棺椁。
女子身披红盖头自棺中显现,面容隐于纱下。
她抬手指向西方群山,随即无数坟冢从地底浮现,每座坟前立有木牌。
待坟冢齐现,木牌泛起光晕,吸引商丘城内众多冤魂入内。
十魂共入一坟,瞬间消逝无踪。
王良稍感宽慰,至少万数冤魂有望轮回。
他对鬼母心存感激,因她的到来缓解了他的焦虑,这些冤魂曾是他心中难以释怀的负担。
但当冤魂入坟时,王良察觉异样。
初时并无异状,片刻后坟中冤魂竟开始消散,同时木牌逸出阴气,直扑鬼母。
鬼母似在汲取这些阴气,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愈发亢奋。
王良明察秋毫,知鬼母视冤魂为滋养。
这绝非他所愿,他意在给予冤魂新生,而非永堕深渊。
王良上前阻止,然冤魂已被鬼母操控,盲目追随。
鬼母见状,愈发狂躁。
王良决心已定,他承诺过要给百姓交待,绝不能任其覆灭。
他取出笔,在天地间绘下三符。
三符如电击向鬼母,她避过第一道,第二道令身形恍惚,第三道即将命中,忽闻剑鸣,一道剑光自山间斩落,挡下此击。
王良顿悟,此山另有高人暗中庇护鬼母。
但他素来坚守原则,既许诺于冤魂,便决意践行到底。
王良全然不顾对手身份,倾尽全力攻击鬼母。
就在此刻,鬼母背后的坟地传来婴儿啼哭,声声刺耳,绝非寻常婴儿之音,此处怎会有正常婴儿?
王良瞬间意识到那是鬼子,鬼母吞噬阴气后诞下的孽障!
不少鬼子已破土而出,个个体型如成人,面露可怖神情。
王良深知,若任其现世,必将引发巨大灾祸,无数生灵将遭劫难,更无轮回之机。
痛心疾首,他毅然将笔指向那些冤魂。
即便可能违背誓言,他也决不容许无辜百姓死后沦为祸害人间的妖物。
又是那姓张的!
他笔力对鬼母效用有限,但对冤魂却极具杀伤力。
几笔之下,冤魂纷纷倒毙。
画完之后,王良如耗尽力气,瘫坐在地,口中反复低语:
“抱歉,我未能完成承诺,但我无法坐视不管,你们生前光明,死后岂能为恶?”
话音未落,先前的鬼子已扑来。
不知是绝望还是赎罪之心,王良未加抵抗,任凭鬼子撕咬。
他仰头朝天三拜,悲愤道:
“本欲渡化冤魂,无奈无能为力,反令其消散,此罪虽死难偿,唯愿一死谢天地。”
王良伏地,十几只鬼子啃噬他的身体。
鲜血流逝,意识渐昏。
然而苍天无应,神明似未见此景。
王良忽然狂笑,状若疯癫。
他的笑声带着自嘲,也透着对天命的轻蔑。
那笑容仿佛是在藐视整个天地。
先前他虔诚祈祷时未得回应的天地,此刻竟响起了雷霆之音。
乌云蔽月,狂风呼啸。
王良仰望苍穹,打算质问天意。
然而,他忽然发现天空中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仅是一双眼睛,却似能穿透灵魂。
王良瞬间以为自己的诚意打动了上天。
他跪地叩首,诉说事情原委,恳求上天给出圆满结局。
可无论他说什么,那双眼睛始终沉默,既未干预已逝冤魂,也未惩治新立规则,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如在铭记。
就在王良茫然无措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惊恐回头,见一青年从山下缓步而来。
青年容貌俊朗,体态匀称,身披青衫。
最怪异的是,他肩挑一块两米长的石板。
这般景象让王良顿觉此人为关键人物,忙拜伏求救。
“仙人,请出手相助。”
青年瞥他一眼,冷言道:“世上并无仙人,你便是自己的救星。
何须祈求他人?心系众生者,自有天佑。”
话毕,他将石板掷地,震动间群鬼尽灭。
尚未待王良惊叹,青年再次负起石板,直视天空中的双目。
那双眼眸骤然转为冰冷,似是因年轻人的举动而动怒。
伴随着她情绪波动,天际风云突变,乌云急速聚集。
乌云如潮水般向眼眸处涌来。
年轻人毫无惧色,依旧伫立于山巅,神色从容,凝视着天上的异象。
那双眸光似有所忆,瞥向年轻人,似有无声的沟通在二者间流转。
随后那眸光逐渐隐去,乌云亦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