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烛火在寒风中摇曳不定,映得墙上众人的影子忽明忽暗。陆远将密信小心翼翼地塞进信使怀里,正低声叮嘱着注意事项,巷子里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重重摔倒在地。紧接着,药童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的草鞋上沾满了泥泞,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眼神中满是惊恐:“陆公子!老刀前辈咯血了,止都止不住!”
手里的茶杯 “当啷” 一声摔在青砖地上,瓷片四溅,茶水在地面蜿蜒成一道深色的痕迹。陆远感觉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叶清雪反应极快,冰剑瞬间出鞘半寸,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竟将地上的茶水瞬间凝住。她神色凝重,声音急促而清冷:“快走!” 话音未落,两人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议事厅和摇曳的烛火。
医馆的木门被撞得吱呀作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苦涩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作呕。老刀躺在竹榻上,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仿佛一片被霜打透的枯叶,脆弱得随时都会随风飘散。他的嘴角溢出黑紫色的血沫,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叶清雪玉手按在他胸口,冰蓝色的内力在指尖缓缓流转,可老刀的身子依旧止不住地抽搐,仿佛在与死神进行着最后的抗争。
“怎么样?” 陆远三步并作两步,蹲在榻边,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与担忧。
叶清雪咬着下唇,额角的汗珠不断滴落,在老刀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绝望:“他五脏六腑都碎成了渣,我的冰心诀…… 最多再撑三天。” 说罢,她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陆远喉咙发紧,伸手颤抖着去握老刀的手,却触到一手冰凉,仿佛握住了一块千年寒冰。这一刻,记忆如潮水般翻涌。那年,在破落的 “四海酒馆” 里,小小的陆远被三个地痞按在酒坛上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的时候,老刀如同一尊杀神般出现,抄起板凳就砸飞了领头的地痞,嘴里还大声骂道:“小兔崽子,打架都不会,护好下盘!” 那声呵斥,曾是他黑暗中的曙光。
“老刀……” 陆远声音发颤,眼中泛起泪光,“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劫镖吗?那伙马贼的弩箭擦着你头皮过去,你回头还笑我脸色比死人白。”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老刀苍白的脸庞,试图唤起他的意识。
昏迷中的老刀睫毛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小…… 小子…… 别犯傻……”
“我在!” 陆远慌忙凑过去,耳朵几乎贴在老刀嘴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长白山…… 危险…… 别……” 老刀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指甲缝里还沾着上次战斗留下的血痂,那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印记,“你得活着…… 带着大伙……”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叶清雪别过头去,不愿让别人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手中的冰剑上不知何时凝出了细小的冰珠,在烛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是她无声的泪水。陆远咬牙掰开老刀的手指,从怀里掏出半块染血的玉佩 —— 那是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时,老刀硬塞给他的,说是能保平安。“等着我,我把千年人参嚼碎了喂你!” 陆远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眼神坚定得可怕。
当晚,平安镇的城墙上结满了厚厚的冰棱,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寒风呼啸而过,如刀子般刮在脸上生疼。陆远将令牌递给铁臂王,后者铁塔般的身躯稳稳地挡住了刺骨的北风,他拍着胸脯,声音如洪钟般响亮:“陆兄弟放心,有我铁臂王在,城墙塌不了!”
“清雪,” 陆远转身时,撞见叶清雪递来一个包裹,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干粮和金疮药。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声音轻柔却坚定:“遇到雪暴就往东南走,那里有猎户的……”
“我记下了。” 陆远突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雪花,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等我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千言万语都在这目光中流转。
长白山的雪深得能埋人,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只有呼啸的北风在耳边肆虐。陆远踩着齐腰深的积雪,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幽冥血刃在掌心握出了汗。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山坳传来,如同一道炸雷,惊得积雪纷纷从树枝上掉落。雪雾中,一头足有两人高的雪豹窜了出来,它碧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盏鬼火,散发着摄人的光芒,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
“来得好!” 陆远大喝一声,矮身躲过雪豹的利爪,刀锋贴着雪豹肚皮划过,却只削下几片白毛。雪豹落地后猛一甩尾,积雪裹着碎石如子弹般砸来,打得他踉跄后退,脸上火辣辣地疼。
血刃与豹爪相撞,火星四溅。陆远瞅准空当,一刀刺入雪豹肩胛骨,滚烫的兽血喷涌而出,溅在他脸上,烫得他眼眶发红。垂死的雪豹挣扎着撞向山壁,轰然倒下时,露出岩石上刻着的古怪符号 —— 弯弯曲曲的线条,像是某种巨兽的爪痕,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这是……” 陆远抹去脸上的血,凑近细看。符号旁还留着半枚脚印,足足有他的脚两倍大,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尖牙啃出来的,透着一股诡异。
风声里突然传来隐约的铃铛声,叮叮当当,忽远忽近,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陆远握紧血刃,警惕地顺着脚印往前走。转过山弯时,他猛地刹住脚步 —— 雪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身上穿着峨眉派的月白道袍,胸口插着的匕首刻着血影盟的标记,两种敌对势力的标志出现在同一具尸体上,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尸体手里死死攥着半张羊皮,上头画着座冰雪覆盖的山峰,山巅处用朱砂点了个醒目的红点,仿佛在指引着什么。陆远刚要去拿,远处传来雪崩般的脚步声,地面开始剧烈震颤。他猛地抬头,只见雪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绿光,像极了方才雪豹的眼睛,却有成百上千双,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无数的幽灵在窥视着他。
“老刀,再撑住……” 陆远将羊皮塞进怀里,血刃出鞘,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不管是什么东西,挡我者死!” 而在平安镇,叶清雪望着北方天空突然泛起的红光,那红光如血般刺眼。她手中的冰剑不自觉地发出嗡鸣,仿佛在预警着即将到来的危机。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朝着两个方向同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