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找了一个山巅,让道观飘浮在上面,道观改变了颜色,与雪山蓝天融为一体。
两个小灵宠在雪地上奔跑,嬉戏打闹,白梅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这次游历人间,白梅带着道观和小灵宠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的人,经了不少事,最后一站在华国最高处停留几日。
回地府后,两个小灵宠就要奔赴新的命运旅程。
炽烈的阳光下,冷风刺骨,一切都是透明的。
远处,五彩经幡在玛尼堆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里人迹罕至,却是动物的家园。
雪豹猫着身子准备进攻自己的猎物,被盯上的雪兔机敏地转动着长耳朵,在判断危险来临的方向……
轰隆隆……
高处岩羊和大马熊奔跑对弈中,引起了一次小型雪崩。
在这猎杀时刻,对雪兔和岩羊来说,多一份机敏和速度就多一次生的机会;对雪豹和大马熊来说,捕杀不到食物,就意味着自己和孩子会饿死。
因食而杀,谁对谁错?都是生死较量。
两个小灵宠在暴风雪中肆无忌惮地穿行,惊醒了不少雪山上的亡魂。
他们穿着登山的装备,飘上了雪山的最高处,摇旗呐喊,泪流满面。
然后滑雪下山,再次冲上山顶。
如此循环往复,生前做不到的事情,死后却轻而易举,这登顶简直就是一场荒唐的笑话。
两个小灵宠看着这些亡魂们,觉得比自己更幼稚的灵魂出现了。
于是不再追逐打闹,回到了白梅身边。
白梅见它们玩够了,就一就一起往道观走去。
亡魂们见没了观众,也悄悄跟着小灵宠走。
白梅转身对着这些亡魂说:“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山下的喇嘛庙经常为亡魂念经超度,你们为什么不去那里?”
亡魂们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白梅和小灵宠,只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着。
他们说不出理由,跟着白梅却不想离开,白梅走,他们跟;白梅停,他们也停。
最后,白梅直接盘腿坐下。两个小灵宠围绕在白梅腿边。
亡魂们不敢靠的太近,也在白梅面前坐下来。
白梅淡淡地说:“我们要回地府了,你们跟着我去,只能到轮回司等机会投胎。”
亡魂们互相看看,有一个胆大的先开了口:“我们就不能有更好的出路吗?”
白梅冷冷地说:“更好的出路肯定有,这要看你们在人间做了什么。你们的一言一行地府都有记录,纤毫不差,要等轮回司给出结果。”
“若我们不去地府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你们会被捉走,或许就会消散在这雪域高原的风霜里。”
“那你会捉我们走吗?”
“不会,我对你们不感兴趣。如何做,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看你像一个出家的道士,我们可以问你问题吗?”
“我是道士,不愿多管闲事。只要你们不作恶在我眼前,我就不会收你们。”
“我想问,我们去了地府以后还能到人间来吗?”
“一般不能,除非你们投胎到人间。”
“那我们会受惩罚吗?”
“这我不知道,要看你们自己的言行记录,或许你们心里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那么我们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有的。”
“我们有弥补遗憾的机会吗?”
“遗憾?你们不是一直追随自己的梦想,活得挺潇洒吗?”
“是啊,我们一直不服输,一直走在向上攀登的路上,但不知为什么,死了以后心里空落落的,还是觉得有遗憾。”
“你们可以到地府去查你们来投胎时的命盘书,你们自己应该给自己设立过目标和功课。”
“可以回看一生对吗?”
“对。”
“我们一生都在致力于爬上更高的山峰,登顶这个星球的顶点,最后都倒在了这个顶点的附近,死后天天冲上山顶,不知为什么,感觉生前的目标失去了意义。”
“……”
白梅看了看他们,什么都没说。
“你不给我们讲经说法吗?”
亡魂们继续追问。
白梅站起来淡淡地说:“讲经说法是和尚和喇嘛们的事,我们道家不讲。我们讲承负。”
眼看着白梅带着小灵宠离开,亡魂们分成了两部分,一大半跟着白梅走了,另一小半留在了雪山上。
跟着走的,白梅没有留意,留下的,白梅就更不会在意了。
到了道观,把门打开,亡魂们进了道观,白梅一挥手,道观瞬移回了冥府轮回司殿前。
白梅把雪山亡魂们送进了轮回司大殿,转身就走。
亡魂们追问白梅:“我们还会遇见吗?”
“如果有人要修炼,可能会遇见。”
“出家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圆满。”
“那我们可以拜师吗?”
“我不收徒。”
“那……”
亡魂们还想接着追问,白梅和道观已经不见身影。
轮回司的鬼差走上前对雪山亡魂们说:“别多想了,赶紧进去,若是白大侠想收徒弟,地府的队伍都能排到奈何桥边,还能轮得上你们?”
雪山亡魂们挨挨挤挤,慢慢地轮回寺大殿里挪,排队等待判官们查验审判。
他们看着旁边排队的普通的老鬼魂,想起了家中的父母和亲人。
雪山亡魂大部分都是青壮年,喇嘛念经超度时,为他们背装备的藏族灵魂都自动奔寺庙而去。
雪山亡魂们大部分都是无神论者,到了地府,他们才发现家里老人念叨的这一切原来真的都存在。
看着身边这些自然老死的鬼魂们,原本只想烟花般灿烂的登山者们心好像被挖空了,人生许多该经历的都没有经历过,徒留家人们独自咀嚼他们离去的痛苦和损失。
他们的身体是永远留在雪山上的,因为没有人能背他们下山,那里太高了。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痛苦也一样。
雪山亡魂们有些已经蹲下开始哭泣,当他们冻死在风雪中时,不能呼吸的剧痛消失的那一刻,他们的生命就画上了终止符。
原来总想证明自己是不平凡的,所以一步一步的向这世上最高的顶点攀越,脚下的人都是平庸的凡夫俗子。
而此刻,他们都想过完平凡而完整的一生。
登峰造极,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