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妹大嫂开始坐月子,孙小妹娘忙了起来,二嫂大着肚子也跟着帮忙。这时孙小妹也不好意思在娘家再住下去了,就回了自己婆家待产。
洪仁娘待孙小妹不错,鸡鸭也养了,鸡蛋也紧着孙小妹吃。灶房里热,也不让孙小妹再去灶房里煮饭烧火,这些事都是老两口自己忙活。孙小妹每天就在家里干点轻活,准备生孩子。
有时候闷得慌就回娘家看看大嫂,逗逗小侄,这小侄子倒是一天一个样,越长越白净,莲藕似的小胳膊小腿,穿着一个红兜肚,骑着尿布大马,可待人亲了。
田里的庄稼都是男人们在使劲干,大肚笨重的女人也就是搭把手。
等到麦子入了仓,豆子也割倒的时候,大嫂出了月子,孙家摆了几桌小宴,请了亲朋祝贺大孙子满月。
孙小妹看着抱着胖儿子满院子溜达的大嫂,心生羡慕,也不知道自己肚里怀的是男是女,现在就想赶紧把他生出来抱在手里,自己孩子落生的日子也挺好,正好在秋天,天气也凉爽了,不用和大嫂一样坐月子热一个月。
这种急切的心思可能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当时孙小妹肚子就有点反应,孙家赶紧就把她送回了婆家,请张大妈过来看看。
张大妈看了看,摸了摸,问:“见红了吗?”
孙小妹摇摇头,张大妈说还没见红就不急,孩子只是入盆了,也快了,可能就在这几天,所以不用紧张。见红了就马上要生了,一般一天左右就能生下来了。
这下,孙小妹被婆家留在屋里不准乱走,万一生在路上,不是闹着玩的。同样,孙家二媳妇也被留在了家里不让出门。这下能到处跑,还能抱着孩子玩的人成了孙家大嫂,另外两个大肚婆看得直眼热。好在时不时的,大嫂会抱孩子过来,陪孙小妹说话解闷。
这天黄昏,孙小妹坐在院里大椅子上,摇着扇子歇凉,肚子大了就特别怕热,腿脚也肿得厉害,行动不方便,动不动还会抽个筋。也就剩手还灵活好使,扇子扇得呼呼响。
突然间,身子一坠,感觉两腿间有热流涌下,低头一看自己的花裤子已经洇出了红色的血来,知道这是见红了。
赶紧喊婆婆,洪仁娘出来,把孙小妹扶起来回屋换了裤子,让她扶着桌子来回走走,利于生孩,告诉孙小妹不用着急,一时半会儿孩子生不下来,先慢慢挪动挪动。
然后洪仁娘就来到了院子里,把一块红布裁出几个了细长条。
孙小妹在隐隐的阵痛里,隔窗看见婆婆把长长的红布带子,两头裹了小石头绑紧,朝门前最高的柳树枝上甩。红布带子挂在了碧绿的柳枝上,摇啊摇的,又醒目又好看。前几天婆婆就往树上挂了两三条,今天又往树上挂。
一连甩了好几条红布带子,洪仁娘才停下了手。
张小妹看着婆婆甩出一脸的汗,问:“娘,不是孩子出生以后,在门框上挂红布条不让外人来吗?咱怎么往树上挂红布条呢?”
洪仁娘说红色的布带吉利,图个喜庆,树上先挂几根,门上再挂一条,图个好意头,反正马上也要生了。
洪仁娘指挥着洪仁爹在厨房大锅里烧热水,先装在大木澡盆里,扶着孙小妹进澡盆里洗头洗澡,这次洗完澡再想洗就要等出月子了。
把孙小妹拾掇干净,洪仁娘这才让洪仁爹去喊张大妈来帮忙接生,自己则去灶房里用小锅煮了糖水鸡蛋,先端给孙小妹吃,好增加力气生孩子。
孙小妹见婆婆忙得有条不紊,心生感激,也就忘了让公爹顺路去孙家喊娘家妈过来。
然后阵痛就一阵一阵地袭来,孙小妹爬上炕就下不来了,开始大声喊疼。
这时候天气还是有些热的,大家都是开门开窗,邻居家王大娘听到孙小妹的喊疼声,知道这是要生孩子了,好心地到孙家去报信。
孙小妹娘看见急慌慌走进来的王大娘,拄着拐棍,拧着布裹的小脚,一脸大汗地站自己面前说:“快,快,快去,你家闺女要生了,在婆家扯着嗓子喊疼呢!我听那声喊得太大了,过来给你说一声。”
孙小妹娘正盘腿坐在炕上,听见自家闺女喊疼,心疼的要命,感觉眼前一黑,头一晕,跳下炕时就拧到了脚脖子。这下子孙家自己乱了,先把老太太抬到炕上躺着,然后就去找大夫来捏骨头。
孙家大嫂把孩子往自家男人怀里一塞,自己撒腿就往小姑子家跑。跑进去一看,接生婆张大妈已经到了,正在和洪仁娘商量烫剪刀烧热水呢,孙小妹在喊疼,满头满脸都是汗。
孙家大嫂走上前去,用布巾子给小姑子擦了擦汗,说:“你先别大声喊,省点力气,过会儿再疼一阵子就生出来了。这才开始疼,疼得还不密,等会儿疼得一下赶一下的,中间不太停的时候就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你半夜能生出来就不错了,所以你喊也没有用,想吃啥就吃点啥。”
“咱做娘的就这样,要不咱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咋就当宝贝待呢?听说就是头胎疼点,二胎就好多了,所以咱不怕哈,张大妈和你婆婆都在眼跟前守着呢,肯定能顺顺当当地生下来,明天咱就有大胖宝贝抱了。”
孙小妹还是疼得直喊娘,大嫂劝她说:“妹子啊,不是娘不来,是来不了了,刚才你在屋里喊疼,王大娘听见了,扭着个小三寸金莲脚就去了咱家 ,咱娘一听,一头从炕上栽下来,把脚脖子拧着了,立马就肿了起来,现在正找大夫在家里给咱娘正骨呢。我这先跑来看看你,还得回去给咱娘说一声,叫她别上大火,我先回去吱一声,马上就回来哈。”
说完,孙家大嫂就跑回孙家汇报去了。
等孙家大嫂回家,看见接骨医生来了,正给婆婆捏腿骨,疼得婆婆也是大喊大叫。孙小妹娘一喊疼,孙家二嫂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开始抽抽地疼了,家里人不敢马虎,赶紧把孙家二嫂也扶在炕上躺下。
孙小妹娘自己去不了了,听大儿媳妇说,闺女那边洪家处理地妥妥当当的,接生婆张大妈也到了,心下稍安。
催促大儿媳妇去闺女那里再看看,孙家大嫂又跑回孙小妹身边,孙小妹看着嫂子这样来回地跑,小侄子还在家里也要吃奶,也不再任性大喊了。对大嫂说:“你快回去吧,还得喂奶呢,我这边慢慢生,听张大妈说这孩子可能得半夜才能生出来,让我觉着不疼的时候就抓紧眯一会儿,你明天再过来。”
孙家大嫂一想也是这个理,自家儿子还得喂奶,就说明天一早就赶过来。
张大妈是多年的接生婆,看到孙小妹这样的情况,知道没那么快,就在隔壁放粮食的屋,找了一个炕扫了扫,要了一床铺盖来,歪下去先睡了。
洪仁爹烧开热水在锅里炖着,也去睡了。只剩下洪仁娘一个人守着孙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