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穆莺莺低着头没看见,站在门口焦灼探张望的刘青雨。
“娘亲?”穆莺莺,有些奇怪,身后的父亲依靠着墙壁偷偷地抹着眼泪。
“你们在这儿等我?”
“唉,这个你拿着。”
母亲递过来一个沉重的荷包,穆莺莺掂了点,里面装满了银铜板和银钱。
“娘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东西我也已经替你收好了,明日一早,村东头有一班去城里的马车,你就座着那个离开吧!
这件事情,说白了,还是我和你父亲的错,若不是当初,听信二伯母的话,今日也不会有如此的结局。
你阿姐受了那么多苦,我们又怎可能将你再一次推入虎穴。那只鸭你父亲下午拿去换了点银钱,家里剩下的土豆芋头,陈米能卖的也都卖了,这是二两银子。
我们知道凑不到六两,你拿着这个银子出去好好生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什么?卖了!”
那只鸭可是她专门弄回来,目的就是为了给家里人补充营养的,再说了阿姐此时怀有身孕,也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娘亲,这我不能收,我们有什么话进去好好说!”
穆莺莺将手上的荷包塞到了母亲的怀中,四周张望了两下,便看到远处的槐树下偷偷摸摸的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从庞伟征走后,便一直紧跟着她到现在,是谁派过来盯着的,不言而喻。
“三姐!我不想你走……呜呜呜。”
一进门四弟便哭着鼻子跑了过来,抱住穆莺莺的小腿:“娘亲他们说,你不走就会被坏人带走,这是不是真的?”
“兴兴乖,三姐哪里也不去,三姐要在这里和坏人斗争到底!”
依靠在门边的父亲,又一次叹了一口气:
“莺莺,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在胡闹!你想斗,你拿什么和他庞伟征斗,你听你娘的,快逃吧,天塌下来有我扛着!”
“走什么走?犯了错的又不是我们!”二哥气得地用拐杖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地面:
“他么的,庞伟征这个臭小子,祸害我阿姐还不够,还想祸害我妹妹!你看三天后他敢不敢来!他要是敢来,你看我打不死他!
要想将我三妹带走,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屋里的氛围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阿姐隐隐的抽泣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回来,反而还害了你们。我不知道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若是那庞老二再来,把我带走算了,我的身上反而还怀着他的骨血,他岂会真的弄死我?”
穆莺莺用力地敲了一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力:
“我不可能走,我们是一家人。如今虽是遇到了困难,但也绝非是某一个人的错误!
我如果走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还派了人来监视我,就算想走也走不掉。如何获得这六两银子,我已经有了办法,大家不要再说这样丧气话!
我竟然敢当众和他打赌,就已经做好了该如何应对的准备,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该吃吃,该喝喝!”
“我觉得莺莺说得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一味地退缩,不如想办法去解决。
我相信她,三妹一直都很有主见,父亲母亲为何就不能信任她一次呢?”
二哥站出来为穆莺莺说话,倒是让她没想到的,父亲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
“对不起,莺莺,是我们草率了,没有争取你的同意,我们都相信你。我穆老三的女儿,自然是最争气的!”
刘青雨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担忧的泪珠:
“莺莺,你一向乖巧懂事,母亲只是希望你,不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有什么需要哥哥姐姐爹娘帮忙的,尽管开口,大家都是一家人。”
“好!”
穆莺莺甜甜一笑,心里也是同样的没底,本来想让父亲和哥哥陪自己一起上川柏山,如今看来,为了避免家人担心,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
这段时间以来,原本已经存了很多不同种类的粮食,若不是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怕是也能够衣食无忧的度过一段时间。
可如今一家八口,分着一锅稀水糊糊,大家都未开口,肚子的咕咕声还是出卖了所有人,尴尬地笑了笑,扎紧了裤腰,灌了两口水,早早地便睡了过去。
清晨。
在所有人还未起床之前,穆莺莺留了一张纸条,背着个框箩,便朝着川柏山的方向出发。
已经去过了这么多次,对穆莺莺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
联想到川柏山的危险,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幼童体格,穆莺莺打算这一次也只是在山麓下碰碰运气。
南面山麓灰黄,草木稀疏,只剩几株老松倔强地立在山头,北面相对好一些,田垄间还生长着青黑的杂草,穆莺莺这次决定从北面的山路往上探。
没走几步路,穆莺莺感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顿住脚步,抬头。
在踏入山麓之前,还是灼目刺眼的阳光,四周亮堂堂的,这还没走几步路,便有一种暮色四合的感觉。
浑沉如闷雷的声音滚入山谷,这是虎啸?老树虬枝间黑影倏忽,枯叶也在沙沙作响。坡边泥土翻出几道深痕,一阵腥风掠过,荒草簌簌低伏。
这是什么运气啊?
可以去抽卡了。
穆莺莺也顾不得着什么草药,慌张地找了一块石头,挡住了身体,待到声音渐渐平息,才敢探出头来。
看来这川柏山上的危险,还真是有根据的,自己别说和老虎对抗,就是冒出个老鼠,也能给她吓掉半条命。
等等,这是……
穆莺莺看着石头蕨草内隐藏的植物,厚卵形叶片三三两两,青白分明,叶尖垂着细小的露珠。
根茎圆扁如豆,皮色灰黄,隐隐透出辛烈气味。刚想伸出手触碰,头顶传来了一阵冷冽的声音:
“这草木生得僻静,偏是药性峻烈,能止咳,亦能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