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脉终章
Neurotech大楼在夜色中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天空。钰羌仰头望去，顶层那几盏依然亮着的灯光在月亏之夜显得格外刺目。月亮已经隐入云层，只留下一圈模糊的光晕，像是被咬了一口的苍白圆盘。
\"通讯测试。\"耳麦中传来方仝的声音，他藏身在大楼对面的一辆伪装成维修车的监控点内。
\"清晰。\"古璃回答，调整着藏在衣领下的微型摄像头。她穿着职业套装，伪装成加班的白领。
\"收到。\"钰羌轻声回应，拉了拉黑色冲锋衣的兜帽。她的腰间别着青铜匕首，背包里是方仝准备的各种设备。
三人分头行动。古璃走向大楼正门，她的任务是制造干扰；方仝远程操控大楼的部分系统；而钰羌则通过地下停车场潜入，利用方仝提供的员工卡避开大部分安检。
停车场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钰羌贴着墙壁前进，避开监控摄像头。方仝的声音在耳中响起：\"电梯已经控制，但顶层需要特殊权限。你得先到42层，然后走消防梯。\"
电梯无声地上行，钰羌的心跳随着楼层数字的增加而加速。匕首在腰间微微发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当电梯停在42层时，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楼梯间比想象中阴冷，每一步都激起轻微的回声。爬到45层时，耳麦突然传来刺耳的杂音，接着是方仝断断续续的警告：\"干扰...强烈...小心...不是电子...\"
通讯中断了。钰羌握紧匕首，现在她只能依靠自己。推开46层的消防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僵在原地——这不是普通的办公楼层，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墙壁上布满了蠕动的黑色脉络，像是某种生物的血管。中央矗立着一个透明的水晶柱，与她梦中一模一样。
父亲被囚禁在水晶柱中，无数黑色锁链穿透他的身体，却没有流血。他的面容比梦中更加憔悴，双眼紧闭，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水晶柱上方悬浮着一面古老的铜镜，镜中不是反射的景象，而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黑雾。
\"父亲！\"钰羌冲向前，却在距离水晶柱十米处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匕首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屏障显现出蛛网般的裂纹，但没有破碎。
\"我一直在等你，通梦者。\"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语调怪异，像是多人同时说话。天花板上的黑色血管开始聚集，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莫天临，或者说曾经是莫天临的存在。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皮肤下可见黑色的物质流动，蜘蛛戒指深深嵌入了右手，仿佛与血肉融为一体。
\"放了他！\"钰羌举起匕首，蓝光与屏障碰撞出细小的火花。
\"'他'？\"莫天临——织网者——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不知道吗？赵岳不仅是我的囚徒，也是我的子孙。七十年前，他的祖父与我立下契约，用血脉换取知识和力量。\"他的形体扭曲着，变得更加非人，\"每一代都要奉献一个灵魂作为容器，这是约定。\"
水晶柱中的父亲突然睁开眼睛，左眼依然清明，右眼却漆黑如墨：\"钰羌...走...\"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
\"不！\"钰羌再次撞击屏障，匕首的光芒更盛，\"我不会丢下你！\"
织网者飘到水晶柱旁，半透明的手指抚过柱面：\"多么感人啊。但你知道吗？边雪的'血缚之术'之所以能给他抵抗的力量，是因为她将自己的生命与他绑定。要打破这个束缚，需要什么？\"
钰羌突然明白了古籍中\"至亲的牺牲\"意味着什么。不是父亲的死亡，而是她的——用通梦者之血斩断血脉契约。
织网者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聪明。但别担心，我不会杀你。我需要你活着，作为新世界的桥梁。\"他的形体突然散开，又在水晶柱另一侧重组，\"今晚是月亏之夜，契约更新的时刻。赵岳的灵魂已经耗尽，下一个容器自然是......他的女儿。\"
父亲在水晶柱中剧烈挣扎起来：\"不！钰羌，快走！他用我的血引诱你来，这是个——\"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黑色锁链突然收紧，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容。
钰羌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墙壁上的黑色脉络向她延伸，地面变得柔软如沼泽。织网者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放弃抵抗吧。成为我的新容器，我就让你父亲安度晚年。拒绝的话......\"水晶柱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光，父亲发出无声的惨叫。
就在钰羌即将崩溃的瞬间，消防门被猛地撞开！古璃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符文板。屏障在符文板的光芒下剧烈闪烁，出现了更多裂缝。
\"现在，钰羌！\"古璃大喊。
钰羌用尽全力将匕首刺向屏障。随着玻璃破碎般的声响，屏障瓦解了。她踉跄着冲向前，却被突然凝聚的黑色触手缠住脚踝。古璃迅速掷出几个小瓶，液体溅在触手上，发出腐蚀的嘶嘶声。
\"方仝马上到！\"古璃一边与不断涌来的黑色物质搏斗，一边喊道，\"坚持住！\"
织网者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房间开始震动。天花板裂开，更多的黑色物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钰羌挣扎着向水晶柱爬去，匕首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蓝色轨迹。
突然，消防门再次打开，方仝拖着伤腿冲了进来，手中举着一个改装过的电子设备：\"闭上眼睛！\"他按下按钮，一道刺目的白光充满了整个房间。
黑色物质在白光中退缩、嘶叫。钰羌趁机冲到水晶柱前，将匕首贴在柱面上。匕首的蓝光与水晶柱的红光激烈碰撞，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
\"不！\"织网者的声音变得扭曲，\"你不能——\"
\"钰羌！\"父亲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镜子！破坏镜子！那是契约的载体！\"
钰羌抬头看向悬浮的铜镜，镜中的黑雾正在疯狂旋转。她拔出匕首，向铜镜掷去。织网者尖叫着试图拦截，但古璃和方仝同时行动——古璃掷出最后的药剂，方仝启动了第二波电磁脉冲。
匕首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刺入铜镜中央。镜面裂开无数细纹，黑雾疯狂涌出，却被匕首的蓝光束缚。整个房间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黑色脉络迅速枯萎。
织网者的形体开始崩溃：\"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只要人类还有恐惧和黑暗，我就能重生！赵家的血脉已经与我绑定，永远——\"
\"不。\"钰羌坚定地说，走到水晶柱前，将手掌贴在柱面上，\"以通梦者之血，我终结这个契约。\"她用另一只手握住匕首柄，猛地抽出，带出一串血珠——她的和镜中渗出的黑色物质混合在一起，落在水晶柱基座上刻着的古老符文上。
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基座爆发，顺着水晶柱向上蔓延，吞噬了黑色锁链。父亲的身体逐渐被金光笼罩，痛苦的表情终于舒缓。铜镜彻底破碎，黑雾发出最后的尖叫，然后被金光吞噬殆尽。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墙壁恢复了普通的白色，地面的黑色物质如灰尘般消散。水晶柱缓缓裂开，父亲虚弱地倒了出来，钰羌上前接住他。
\"结束了？\"方仝喘息着问，他的设备已经过热冒烟。
古璃检查着四周：\"看起来是的。但是......\"
父亲在钰羌怀中微微睁开眼睛，右眼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虚弱地抬起手，抚过女儿的脸：\"你长大了......像你妈妈......\"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对不起......为了一切......\"
\"不是你的错。\"钰羌哽咽着说，\"我们回家。\"
方仝已经呼叫了紧急救援。当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四人静静地坐在渐渐恢复正常的大楼顶层。月光从云层后透出，已经不再是被阴影吞噬的模样，而是清澈明亮的满月——仿佛某种诅咒已经解除。
钰羌望着月亮，想起母亲墓前那个清晨，想起边雪幻象中的警告，想起一路走来的牺牲与抉择。父亲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温暖而真实。这不是终点，她知道——\"影族\"可能真的如它所说，会在某处重生；Neurotech的背后还有更多谜团；父亲的康复将是一条漫长的路。
但此刻，月光下，活着的人彼此依偎，逝去的人得以安息。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