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铁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寒鸦。
宋明允扯了扯缰绳,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后背上,怀里的卷轴硌得肋骨生疼——这东西比县太爷的官印金贵十倍,他甚至没敢让张老三帮忙抱着,生怕一个颠簸就把王朝的命数颠散了。
\"大人!\"守营的小兵刚掀开帐帘就被马鼻子撞了个踉跄,\"您这是从鬼门关跑回来的?\"
宋明允翻身下马,把马缰绳甩给小兵时还不忘踹了踹马肚子:\"这畜生要是敢偷懒,回头扒了它的马掌下酒。\"他拍了拍怀里的卷轴,又摸了摸腰间的玉玺碎片——那东西凉得渗人,像块冰贴在肉上,\"去把陆沉和参军叫来,再给我弄碗加姜的热粥。\"
帐内烛火噼啪。
宋明允咬着笔杆盯着案上的星图,狗尾巴草在嘴角一翘一翘。
参军老李头捧着他刚写的密信直抽冷气:\"大人这字...比我家孙儿的涂鸦还潦草。\"
\"潦草?\"宋明允蘸了蘸墨,在\"紫微星入命宫\"几个字下重重画了道杠,\"这叫急就章。
你当京城的大佬们看的是字?
看的是里头的干货。\"他指了指旁边摊开的《血祭仪轨》,\"你瞧这第三条,主祭者必须是处子之身——沈无痕那老匹夫都五十了,上哪找处子?
哦,对了,祭坛上那举玉玺的少年。\"
帐帘一掀,陆沉裹着寒气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星夜的露水。
他把腰刀往案上一搁,刀身映出宋明允眼下的青黑:\"军方的人已经在山下设伏,前锋营子时就能到位。\"
\"好。\"宋明允把密信塞进蜡丸,又用印泥在封口按了个歪歪扭扭的指印——这是他跟系统学的现代封缄术,\"你带两个人把这信送驿站,用八百里加急。
我就不信了,皇上收到'凤凰要改国运'的消息,能不派御林军来扒了这山。\"
陆沉接过蜡丸时,指尖擦过宋明允腰间的玉玺碎片。
两人同时顿了顿——那碎片不知何时开始发烫,像块烧红的炭,隔着布料都能灼出印子。
\"去查查地宫周围的星碑。\"宋明允突然扯下腰间的玉佩,\"我总觉得那九曜星图没那么简单。
系统昨天刚给的提示说'七星归位引雷霆',指不定是启动什么反制机关。\"他把玉佩塞给陆沉,\"你去盯着军方布防,我去地宫转转。\"
陆沉皱眉:\"太危险。\"
\"危险?\"宋明允抄起案上的匕首插回靴筒,狗尾巴草在夜风里晃得嚣张,\"我要是怕危险,早被系统扣寿命扣成干尸了。\"他拍了拍陆沉的肩,\"记得让厨子多煮点姜茶,等我回来要喝热乎的。\"
断龙山的夜雾比白天更浓。
宋明允打着火折子,照着山壁上模糊的星图——七座石制星碑呈北斗状排列,每座碑顶都嵌着块褪色的宝石。
他掏出系统奖励的青铜尺,量了量第一座碑与第二座的间距,又比对怀里的《九曜星图》残卷。
\"差三寸。\"他蹲下身,用匕首撬动碑底的石块,\"古人刻星图怎么不用现代卷尺?
这破石头重得能压死牛。\"
碑身挪动的瞬间,山壁传来闷响。
宋明允手一滑,差点被碑角砸到脚:\"好家伙,这是活的?\"他咬着火折子凑近看,发现碑底刻着细密的齿轮,\"合着是机关星盘?
系统早说啊,害我白费劲。\"
当第七座星碑\"咔\"地归位时,整座山都震了震。
宋明允踉跄着扶住碑身,听见地底传来铁链拉动的轰鸣——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被唤醒。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对着山壁轻声道:\"天地有眼,不容篡命。\"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
宋明允猫在灌木丛里,看着山脚下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那是陆沉带来的前锋营。
他摸了摸怀里的毒雾弹,又检查了靴筒里的短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大人。\"阿秀从树后钻出来,手里提着弩,\"张头儿非让我跟着,说您总爱往危险地儿钻。\"她递过个油纸包,\"热乎的炊饼,抹了蜂蜜。\"
宋明允咬了口炊饼,甜丝丝的味道冲淡了嘴里的铁锈味:\"你怎么来了?\"
\"您能来,我不能来?\"阿秀把弩上了弦,\"再说了,地宫的密道我比您熟。\"她指了指山坳里的火光,\"影卫换岗了,现在进去正好。\"
两人猫着腰摸进地宫时,主殿方向传来喊杀声。
宋明允扯了扯阿秀的袖子:\"走左边的密道,沈无痕那老狐狸肯定在主祭坛。\"
密道里霉味呛人。阿秀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前面有动静。\"
话音未落,八个影卫举着刀从拐角冲出来,面罩下的眼睛泛着狼一样的绿光。
宋明允反手把阿秀推进旁边的凹洞,自己迎了上去——他早让人在这条密道里埋了落石机关,就等影卫往套里钻。
\"右边第三个地砖!\"他大喊一声,脚尖重重踹在左边第二块砖上。
头顶的石板\"哗啦啦\"砸下来,两个影卫当场被砸成肉饼。
剩下的影卫慌了神,转身要跑,却被阿秀的弩箭钉在墙上——她专射膝盖,让敌人跑不快又死不了。
\"聪明。\"宋明允擦了擦刀上的血,冲阿秀挑眉,\"比张老三那莽夫强多了。\"
主殿的门虚掩着。
宋明允推开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祭坛上,那个举着玉玺的少年浑身是血,七道符纸贴在他心口,每道符都渗着黑血。
天空乌云翻滚,电蛇在云层里游走,仿佛真有什么东西要从天上砸下来。
\"停手!\"宋明允跃上祭坛,匕首寒光一闪,割断了少年手腕上的红绳。
玉玺\"当啷\"落地,碎片滚到沈无痕脚边。
沈无痕捂着胸口的伤,嘴角渗着黑血:\"你以为毁了玉玺就能阻止?
天命...天命不可违!\"
\"天命?\"宋明允一脚踩碎地上的符纸,\"你连玉玺都是假的都不知道?\"他从怀里掏出拓片甩在沈无痕脸上,\"真玉玺早被先皇埋在皇陵里了,你们折腾半天,不过是给块破石头献祭。\"
沈无痕的瞳孔骤然收缩。
天空的乌云突然散了,晨光透过殿顶的裂缝照进来,洒在宋明允腰间的玉玺碎片上——那碎片不知何时恢复了凉意,表面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带走那孩子。\"宋明允对阿秀喊了一声,又蹲下来盯着沈无痕,\"凤凰完了,但你最好祈祷...你没碰过更大的局。\"
山脚下传来号角声。
宋明允站在废墟上,看着士兵们押走俘虏,怀里的卷轴被晨风吹得哗哗响。
阿秀递来水壶,他灌了一口,突然呛得直咳嗽——水里有股淡淡的姜味,是张老三的手艺。
\"大人。\"陆沉走过来,甲胄上沾着血,\"凤凰的余党全抓了,沈无痕也快咽气了。\"
宋明允摸了摸腰间的玉玺碎片,碎片上的纹路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他突然笑了:\"别急,这局才刚开。\"他指了指东方的朝霞,\"你瞧那云,像不像块玉玺?\"
陆沉抬头看了眼,没说话。
但他注意到,宋明允眼里的光,比朝霞还亮。
山风卷着残叶掠过废墟,一片叶子飘到宋明允脚边,上面沾着半枚血指纹——那纹路,和玉玺碎片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