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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袁术,袁氏嫡子,四世三公。

十八路诸侯会盟,我冷眼看着庶出的袁绍坐上盟主之位。

孙策献上玉玺那日,我掌心感受着传国玺的冰冷与沉重。

“代汉者,当涂高也”——谶语在我脑中日夜回响。

终于,我穿上了龙袍,却只觉龙椅硌得脊骨生疼。

刘备那织席贩履之徒竟也敢称帝?

我狂笑着摔碎药碗,鲜血混着汤药从嘴角淌下。

“蜜水...给我蜜水...”

恍惚间,我看见传国玉玺在泥泞中滚落。

原来这天下最重的不是玉玺。

而是四世三公的骨头。

洛阳的春日,早已不是昔日模样。那带着血腥与焦糊的风,吹在脸上,竟有几分刺骨的寒意。我端坐于车中,帷幕低垂,隔开了外面那混乱不堪的世道,也隔开了那些惊惶失措的面孔。车轮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沉闷的回响撞击着耳鼓。车外,隐约是兵士的呼喝、妇孺的哀泣,还有某种东西焚烧的毕剥声,混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甜腥气——那是血的味道,正随着风从洛阳城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钻进我这隔绝的车厢。

袁绍!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骤然噬咬我的心。隔着帘缝,我望见他勒马于道旁,一身戎装,正对着几个西凉军将官说着什么,脸上竟还带着一丝……从容?甚至是指点?我喉头一紧,一股混杂着鄙夷与不甘的浊气直冲上来。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婢生子!区区一个庶出,竟也敢在此刻,在我袁术的眼皮底下,摆出一副主事人的嘴脸?父亲大人啊,您在天之灵若能看到此情此景,该作何想?这袁家的门楣,难道真要任由这旁支的杂种来玷污?我强压下翻涌的怒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这混乱的洛阳城,这颠倒的世道,连同那庶子脸上刺眼的从容,都让我心头那簇名为“嫡子”的火焰,烧得愈发灼痛难当。

董卓!西凉鄙夫!莽夫!我心中无声地咆哮。他竟敢行废立之事,将天子玩弄于股掌!那九五至尊的宝座,岂是他这等粗鄙武夫可以妄议的?他懂什么?他只知道用刀兵说话,只知道用恐惧压服人心!他以为烧了洛阳,裹挟了天子,就能改天换地?可笑!可鄙!他连给袁家提靴都不配!

然而,当我目光扫过街道两旁那些瑟缩在断壁残垣间的百姓,那些曾经繁华如今却只剩死寂的坊市,一股寒意还是悄然爬上脊背。董卓的刀,确实够快,够狠。这乱世,终究是凭刀剑说话的。我袁公路的刀,又在哪里?我攥紧了袍袖下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四世三公的荣光,在这赤裸裸的暴戾面前,竟显得有些……空泛无力了。

***

酸枣的营盘连绵数十里,旌旗猎猎,鼓角相闻,十八路诸侯的兵马汇聚于此,声势倒也煊赫。中军大帐内,人头攒动,诸路英雄济济一堂。我端坐于主位之下,自矜地整理着袖口精致的云纹。周遭嘈杂的议论声浪一波波涌来,无非是痛斥董卓暴行,誓言匡扶汉室。

“当务之急,乃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为盟主,号令群雄,共讨国贼!”曹操的声音洪亮,穿透喧嚣,目光却已投向……我袁公路?不,他目光掠过我,稳稳地落在了我身侧——那个身影之上。

“本初公乃四世三公,名满海内,门生故吏遍天下!非本初公,不足以服众!”曹操朗声道,话语掷地有声。

“对!非本初公不可!”

“盟主之位,舍袁本初其谁?”

附和之声如潮水般响起,几乎要将大帐的顶篷掀翻。我脸上的矜持瞬间凝固,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要将我点燃。我猛地抬眼,死死盯住袁绍。他正微微欠身,脸上堆砌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惶恐,口中连连推辞:“不可不可!操德薄才鲜,焉敢担此重任?诸公另择贤能……” 那副虚伪的嘴脸,在我眼中放大,扭曲,刺得我双目生疼。贤能?这帐中,还有谁的血脉比袁公路更纯正?还有谁的家世比汝南袁氏嫡子更显赫?他一个婢生贱种,靠着阿谀逢迎,竟也敢窃据这盟主尊位!

我胸中气血翻腾,几乎要拍案而起,将这不公与屈辱尽数倾泻。然而,就在这怒火即将冲破理智的刹那,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帐下那些诸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肃立如枪,孔融的儒生门客目光炯炯,孙坚那江东猛虎更是按剑而立,眼神锐利如鹰……他们此刻的目光,都聚焦在袁绍身上,带着认可,甚至……拥戴。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浇灭了怒火。我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指尖深深陷入座椅冰冷的扶手中,留下几道清晰的印痕。这盟主之位,看似风光,实则风口浪尖。董卓的屠刀,正悬在所有人头上。袁绍……我的好兄长,你既要这虚名,便给你!我倒要看看,这烫手的山芋,你这庶子如何能捧得安稳!这十八路诸侯各怀鬼胎,一盘散沙,你又能号令得了谁?我袁公路,且冷眼旁观,看你这盟主之位,能坐出几分“贤能”来!我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是对袁绍的嘲讽,亦是对这所谓“盟主”之位的嘲弄。权柄?我袁公路自有我的路要走。

***

南阳的府邸,雕梁画栋,极尽奢华。金玉满堂,丝竹盈耳,来自四方的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我斜倚在锦榻之上,享受着这份独霸一方的威福。南阳富庶,钱粮广盛,尽入我袁公路囊中。此间乐,岂是袁绍那困守渤海一隅的窘迫可比?他空顶着盟主虚名,号令不动诸侯,连粮草都捉襟见肘,何等可笑!

“主公,”长史杨弘趋步上前,脸上带着忧虑,“孙坚将军……战死襄阳了。”他声音压得很低。

孙坚?那个在酸枣大帐中目光锐利的江东猛虎?我微微一顿,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悄然升起。死了?死得好!此人桀骜不驯,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更非我袁氏嫡系心腹。他死,不过折了袁绍一臂,于我袁公路,何损?我甚至隐隐觉得,这乱世又少了一个可能碍事的角色。

“哦?”我故作讶异,端起案上温热的玉杯,浅啜一口醇酒,“可惜了孙文台一员虎将。不过,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他儿子孙策呢?可还活着?”

“据报,孙策已收拢其父部分残部,正避难于庐江。”

孙策?那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我心中冷笑。猛虎已死,幼虎何惧?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主公,”杨弘略一迟疑,声音压得更低,“另有一事……传闻,孙坚在洛阳宫井之中,得了一物……”

“嗯?”我眼神微凝,放下玉杯。

“传国玉玺。”杨弘几乎是用气声吐出这四个字。

“啪!”我手中的玉杯失手落在厚厚的绒毯上,酒液洇开一片深红。玉玺!传国玉玺!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国之重器!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奔涌,一股难以遏制的灼热瞬间席卷全身。它竟重现于世?竟落入了孙家那孤儿寡母之手?

“消息……确凿?”我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

“多方探子回报,皆指向此物。孙坚私匿此宝,恐是取祸之道。今其子孙策,年少势孤,携此重宝,如小儿抱金行于闹市,实乃取死之道!”杨弘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主公,此乃天赐之物!当速图之!”

“天赐……”我喃喃重复,眼神却已穿透了雕花的窗棂,投向那浩渺的苍穹。那八个沉甸甸的字,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直接砸在我的心坎上。董卓乱政,汉室倾颓,诸侯割据,这不正是“代汉者”应运而生的天时吗?而“当涂高”……涂者,途也;高者……公路!我袁公路之名,岂非正应此谶?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冲动在我胸中激荡、冲撞!这玉玺,必须是我的!它合该为我袁公路所有!它是天命所归的铁证!袁绍?曹操?刘备?那些庸碌之辈,岂配染指?

“传令!”我猛地坐直身体,声音斩钉截铁,“即刻派人,去寻孙策!告诉他,他父亲旧部,我袁公路可以收留!他若想立足,就带着诚意来见我!我要他……亲自来献!”

那传国玉玺的影子,仿佛已在眼前浮动,冰冷、沉重,却又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光芒。

***

孙策来了。不过短短数年,当年那个跟在孙坚身后、略显青涩的少年,已长成了身姿挺拔、眉宇间隐现英气的青年。只是此刻,他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与刻意压抑的疲惫,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与不甘。他恭敬地向我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袁公在上,小子孙策,拜见明公。”他声音沉稳,却透着一股紧绷。

我高踞主位,目光如炬,审视着他。他身上那股江东猛虎的锐气仍在,却已被现实的窘迫打磨得黯淡了许多。很好,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姿态。困兽犹斗,但若已入我彀中,便只能为我所用。

“伯符不必多礼。”我抬手虚扶,脸上带着上位者矜持的温和,“令尊文台,乃国之忠良,不幸殒命,本公亦深为痛惜。听闻你如今处境艰难,袁、孙两家本有旧谊,本公岂能坐视?汝父昔日旧部,本公可代为收容,助你立足。”

孙策再次躬身,声音低沉:“策,感激袁公大恩!无以为报!”他顿了顿,似在极力控制着情绪,“策仓皇南奔,身无长物。唯先父在洛阳偶得一物,不敢私藏。此乃汉家重器,唯有德者居之。策思之再三,唯有袁公四世三公,德配天地,可当此宝!今日特来献与明公,以表忠心!”他说完,猛地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一个用层层锦缎包裹的方正之物。

帐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包裹上,空气仿佛凝固。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撞破胸膛。来了!它终于来了!

我强自按捺住内心的狂澜,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脚步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却在我自己听来如擂鼓般沉重。我走到孙策面前,俯视着他低垂的头颅。他捧举的双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沉重,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我伸出双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触碰到那冰凉的锦缎。入手沉重异常,远超寻常金玉!

我深吸一口气,一层层解开锦缎。当最后一块包裹褪去,一方莹润温泽、钮交五龙的玉玺赫然呈现在眼前!玺角那一角黄金的修补痕迹,在烛火下闪烁着独特的光芒。我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轻轻拂过那光洁的玉面,最终停留在那八个鸟虫篆刻的铭文之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直透心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这不是一方玉玺,而是整个九州的重量压在了掌心。然而,在这冰冷与沉重之下,一股炽热的狂喜与野望如同地火般轰然喷发!是真的!传国玉玺!它就在我的手中!在我袁公路的手中!

“代汉者,当涂高也!”那古老的谶语如洪钟大吕,在我脑海中轰然回响,一遍又一遍,震耳欲聋!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咆哮。天意!这就是天意!这冰冷的玉玺,就是上天赐予我的凭证!它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我袁公路,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袁绍?他算什么东西!曹操?刘备?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这江山,舍我其谁?!

“好!好!好!”我连道三声好,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我紧紧攥着那方玉玺,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这无上的权力和天命都牢牢攥在自己手心。目光扫过帐下诸人惊愕、艳羡、敬畏交织的脸,最终定格在依旧跪伏在地的孙策身上。

“伯符!”我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与巨大的满足,“你献此重宝,忠心可嘉!本公绝不会亏待于你!你父旧部,尽数拨还于你!另拨兵马钱粮,助你渡江,立足江东!日后,你便是我袁公路在江东的股肱之臣!”

孙策深深叩首:“谢主公厚恩!孙策万死不辞!”他声音依旧沉稳,但我捕捉到了那低头瞬间,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是隐忍?是决绝?还是别的什么?不重要了!此刻,我眼中只有掌中这方冰冷的玉玺,和它昭示的、那近在咫尺的至尊之位!

这冰冷的玉,此刻在我掌心,竟渐渐灼烫起来,烧得我血脉贲张,烧得我志得意满,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在这方寸之间!

***

淮南的宫殿,穷奢极侈,金碧辉煌远胜昔日的南阳府邸。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缠绕在每一根盘龙的巨柱之间。我身披着尚衣监日夜赶工缝制的龙袍,那明黄色的绸缎上,用金线密密绣着张牙舞爪的九爪金龙。赤金的冕旒垂在眼前,十二道玉藻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浪从殿外层层叠叠涌进来,撞击着高耸的殿宇,在空旷的穹顶下回荡不绝。我端坐在新制的龙椅之上,脊背挺得笔直。这龙椅……为何如此坚硬?那精雕细琢的紫檀木扶手,硌得我的手肘生疼;那宽大的椅背,非但不能让人舒适倚靠,反而像是冰冷的墙壁,顶得我脊骨僵硬。冕旒的玉珠在眼前晃动,遮挡了部分视线,让我看向殿下匍匐的群臣时,他们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一丝莫名的烦躁悄然滋生。这感觉……不对。为何没有想象中那种睥睨天下、掌控乾坤的畅快?反而像……像被套上了一层沉重而华丽的枷锁?

“陛下,”太尉杨弘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恭谨,却也掩不住一丝忧虑,打破了殿内的喧嚣余韵,“如今陛下顺天应人,登基大宝,国号‘仲氏’,年号‘仲家’。然则……袁绍、曹操、吕布、刘表等辈,皆未上表称臣,更有甚者,如那织席贩履的刘备,竟公然遣使斥责陛下僭越,其心可诛!”

“刘备?”我眉头猛地一拧,一股被蝼蚁冒犯的暴怒瞬间冲散了方才那丝不适。这个织席贩履的村夫!靠着那点不知真假的汉室宗亲血脉,到处招摇撞骗,如今竟敢斥责我?“他也配称帝?他也配议论我袁公路?”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龙袍加身后刻意培养的威严,却因怒意而显得有些尖利,“朕乃四世三公之后,天命所归!他刘备算什么东西?一个卖草鞋的贱民!也敢妄称帝号?也敢对朕指手画脚?狂妄!不知死活!”我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震得冕旒玉珠乱晃。

“陛下息怒!”阶下群臣慌忙伏地。

然而,杨弘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我心中积压的不安。袁绍、曹操、吕布、刘表……这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割据一方的强大势力。他们的沉默,他们的不臣,如同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在我这身崭新龙袍之下。更不用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刘备!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愤怒与隐隐恐惧的浪潮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我吞没。我是皇帝!我是真命天子!他们怎敢如此?!

“息怒?”我冷笑,环视着殿下那些战战兢兢的头颅,“朕如何息怒?逆贼环伺,藐视天威!朕登基乃奉天承运,尔等可有异议?”我的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大臣的脸。阎象、张勋、桥蕤……他们的头垂得更低了,无人敢直视我的眼睛,也无人敢出声应和。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冕旒玉珠碰撞的细微声响。

这死寂,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它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那虚幻的山呼万岁声。龙椅的坚硬冰冷感,此刻无比清晰地传来,硌得我浑身难受。这高高在上的位置,为何如此孤寒?

“传旨!”我猛地站起身,冕旒剧烈晃动,声音因极度的愤怒与一种急于证明什么而变得嘶哑扭曲,“诏令天下!凡不尊朕号者,皆为逆贼!发兵!给朕发兵!先讨吕布!再伐刘备!朕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朕要让他们,跪在朕的龙椅之下,俯首称臣!” 我挥舞着手臂,宽大的龙袍袖口带起一阵风。

“陛下!三思啊!”老臣阎象终于忍不住,匍匐上前,声音颤抖,“陛下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淮南虽富,然四面强敌环伺,仓促兴兵,恐……”

“住口!”我厉声打断,怒火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理智,“老匹夫!安敢乱我军心?再敢多言,定斩不赦!” 我指着阎象,指尖因愤怒而颤抖。他竟敢质疑?竟敢在我登基大典上泼冷水?这老朽,已无用处!

阎象浑身一颤,绝望地闭上了嘴,重重叩首,额头触地的声音沉闷而清晰。殿内群臣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我胸膛剧烈起伏,感受着龙袍紧束带来的窒息感。发兵!必须发兵!只有用铁与血,才能让那些藐视我的人,让这冰冷的龙椅,让这死寂的大殿,让那该死的谶语……统统臣服于我袁公路的脚下!

***

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依旧刺眼,却再也映照不出半分煌煌帝气。寿春的宫殿,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温度与生气,只剩下死寂的阴冷。外面不再是山呼万岁,而是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哭嚎声,还有城墙被巨物撞击发出的沉闷而绝望的轰响——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是砸在我的心口。

“报——!”一个浑身浴血的校尉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内,盔甲残破,脸上糊满了血污与尘土,“陛下!东门……东门被吕布军攻破了!纪灵将军……力战殉国!”

“什么?!”我眼前猛地一黑,几乎从冰冷的龙椅上栽倒下去。纪灵!我的大将!连他也……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报——!”又一名斥候踉跄闯入,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张勋将军所部在淮水遭遇曹操精锐,全军……全军覆没!张将军……被曹军生擒!”

“报——!粮道……粮道被刘表军彻底截断!城中……城中已无三日之粮了!”

噩耗如同冰雹,一个接一个砸落,将我的世界砸得粉碎。龙椅坚硬冰冷的触感从未如此清晰,它不再是权力的象征,而像是一副冰冷的刑具,将我牢牢钉在这绝望的深渊。吕布的并州狼骑,曹操的虎豹骑,刘表的荆州水师……那些曾经在我眼中不过是癣疥之疾的名字,此刻却化作了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洪水猛兽,无情地撕扯着我的“仲氏”疆土。

“袁绍呢?本初……本初他可有回音?”我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嘶哑地问杨弘。他是我兄长!血脉相连!在这危难之时……

杨弘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陛下……袁……袁本初回书……言……言陛下僭号称帝,背弃汉室,实乃……实乃国贼……他已……已与曹操结盟,共讨……共讨……”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从我口中喷出,溅落在明黄色的龙袍前襟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惊心的暗红。国贼?袁绍!我的好兄长!你竟如此待我!你竟与曹操联手,要将我置于死地!那喷溅在龙袍上的鲜血,滚烫,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我袁公路,四世三公的嫡子,天命所归的“仲氏皇帝”,竟成了天下共讨的国贼?哈哈……哈哈哈!荒谬!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狂怒、绝望、被至亲背叛的剧痛,如同无数毒虫啃噬着我的心肺。

“走!离开这该死的寿春!”我用染血的袖口抹去嘴角的血沫,声音因极度的情绪而扭曲变形,“传令!所有人!随朕……不,随我!向南!去投奔……投奔……”我脑中一片混乱,昔日那些依附于我的名字在血火中一个个破碎,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去投奔我那不成器的族弟……袁谭!速去!”

龙椅?玉玺?皇帝的威仪?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可笑最无用的累赘!我猛地扯下头上沉重的冕旒,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十二旒玉珠哗啦啦散落一地,如同我支离破碎的帝王梦。我只想逃离这座正在陷落的城池,逃离这身沾满自己鲜血的、沉重而讽刺的龙袍!

***

残破的车驾在泥泞中颠簸,如同我此刻残破不堪的躯体。南方的酷暑裹挟着潮湿,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铁锈般的腥甜。寿春城早已消失在身后,连同那场不堪回首的溃败。随行的队伍稀稀拉拉,昔日冠盖云集的景象恍如隔世,只剩下寥寥几个忠心耿耿却也疲惫不堪的侍卫,以及长史杨弘那张写满忧虑和绝望的脸。

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了我的胃腑,带来一阵阵绞痛的痉挛。喉咙更是干渴得如同被滚烫的沙砾反复摩擦,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水……”我半倚在摇晃的车厢里,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蜜水……给我蜜水……” 这几乎成了我昏沉意识中唯一清晰的执念。蜜水,那甘甜清凉的琼浆,象征着昔日南阳与寿春宫闱中极致的奢靡与享受。如今,它成了我在这无边苦痛中唯一能抓住的、关于“袁公路”这个身份的最后一点念想。

杨弘探进头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凄惶与为难:“主公……此地荒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实在寻不到蜂蜜啊!只有……只有些许粗粝的麦饭,和……和刚从溪边打来的生水……”

“混账!”一股邪火猛地窜起,烧得我眼前发黑,“麦饭?生水?你……你要朕……要本公吃这些猪狗之食?”我挣扎着想坐直,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喉头腥甜更甚,“蜜水!朕……我要蜜水!快去给我找!找不到……提头来见!”我嘶吼着,声音却因虚弱而显得断断续续,毫无威慑力,反而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癫狂。

杨弘脸上的凄惶更深了,他嘴唇翕动,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车外的世界一片死寂。没有找到蜂蜜的回应,只有车轮碾过泥泞的单调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凄厉鸦鸣。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我干渴的喉咙,一点点渗透进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蜜水……连这最简单的、曾被我视作理所当然的享受,竟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那我袁公路这一生,这四世三公的出身,这僭号称帝的狂妄,这一切的一切……究竟算什么?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呃啊——!”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愤和生理上的巨大痛苦猛烈地冲击着我,我猛地弓起身子,又是一大口粘稠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车厢肮脏的毡垫上,也溅落在我早已污秽不堪的衣襟上。视线开始剧烈地摇晃、模糊,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地从四面八方侵蚀过来。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我涣散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摇晃的车帘缝隙,落在了外面泥泞不堪的地面上。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一方温润的、带着缺角的玉玺……那八个鸟虫篆的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在泥水中翻滚、沉浮,沾满了污秽的泥浆,曾经神圣的光泽被彻底掩盖、玷污……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终被无尽的泥泞吞噬、埋葬……

“呵……” 一个无声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叹息,在我彻底熄灭的意识深处响起。

原来这天下最重的东西……不是玉玺。不是那冰冷的、被无数人追逐的石头。而是……是这四世三公的骨头啊。我这身自以为高贵、承载着无上野望的骨头,如今被这乱世的泥泞和自身的狂妄彻底压垮、碾碎,沉重得连这腐朽的皮囊也再也负担不起。

蜜水……终究是喝不到了。

传国玉玺……终究不是我的骨头。

这仲氏皇帝的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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