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剑盯着那块胎记许久。
宋帆刚下到浴池里,容剑就说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忘记禀告宋绾,快步离去,换了其他下人进来伺候。
容剑直奔大殿,才刚跨门就道:“有,太子左肩真的有一个龙形胎记。”
宋绾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确定?”
容剑:“千真万确!”
宋绾笑了,可背过身去时,眼泪却止不住从眼眶里掉出来。
不信任她的承恩不是她的亲弟弟,那个做什么都为她着想的宋帆才是她的亲弟弟。
她心里是高兴的,可没一会儿各种情绪翻涌而来。
下吊的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她之前还利用宋帆让商岑在金銮殿上犯刺杀储君之罪,现在她后悔死了,幸好当日上官行在,不然商岑真有可能刺死宋帆。
要是让帆儿知道他给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毒,那他肯定会自责死。
肯定是筱贵妃狸猫换太子,将承恩和帆儿换掉。
难怪她不喜欢帆儿,难怪承恩一入宫,她就迫不及待打探他的喜好,还为他亲手做羹汤,帆儿的毒说不定就是她下的。
宋绾转过身来,“本宫要进宫,立刻马上!”
容剑:“殿下,现在宫门已经下钥……”
宋绾:“他们还敢挡本宫不成?”
“是,殿下!”容剑去备马车。
宋绾连夜进宫,禁军不准。
染夜掀开车帘,宋绾脸色暗沉的可怕,“你若还想继续在此当值,就打开宫门,别浪费本宫的时间。”
禁军收回视线,弱弱道了句:“是,殿下!”
宫门打开,宋绾直奔筱贵妃的雍和宫。
雍和宫的太监和宫女说筱贵妃早就歇下,让宋绾明日再来。
宋绾带着怒气,拔出容剑手中的剑,抵在为首的太监的脖颈上。
众人立马跪地。
宋绾跨门而入,走得很快,但步摇却没有乱。
雍和宫的掌事嬷嬷沈嬷嬷赶着要去通传。
可却被容剑推倒在一侧。
宋绾持剑入了里屋,筱贵妃睡得很香,大概是做了美梦,嘴角微勾带着笑容。
睡梦中的她梦见一位马背上的少年将军在梨花林里,向倒在地上的她伸手,她抬起手,唤着“沈哥哥。”
差点就要抓住他的那手了,可只感觉脖间被冷冷的铁器架着,下一瞬,她就醒了,梦中的少年将军也随之消失。
十七年了,他终于肯来她的梦里。
可却被吵醒,筱贵妃心里非常不悦,愤然睁开眼,“活腻了?”
下一瞬,却对上宋绾那双带着浓烈杀意的眸子,适才不小心动了下,脖子抵到剑,微微的刺痛传来,血沾在剑上。
筱贵妃顿了顿,“平昭?你这是何意?”
她从未见过宋绾这样的眼神。
宋绾冷冷道:“毒是你下的?”
她怎么知道的?
筱贵妃看起来一脸的困惑,“什么毒?你在说什么?”
宋绾:“在装,本宫不介意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筱贵妃笑了笑,“我是陛下的贵妃,太子的生母,母族是上官氏一族,你敢动我试试。”
宋绾手一转动,用力一挥,切下筱贵妃耳垂下的一小块肉。
痛感袭来,筱贵妃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皱了皱眉,“你疯了?”
还真敢?
宋绾锁着她的眼睛,眸中的杀意非常的浓烈,“你肯定有解药!”
筱贵妃缓了缓,才很认真的说道:“帆儿是我的儿子,即便他箭术不如瑞王,这些年来没少让本宫挂不住脸,但本宫也不至于亲手给自己的儿子下毒。”
说得这么认真,她不知道宋帆不是她儿子?
那她为什么还要给承恩熬汤?
宋绾:“本宫没说是谁,你若没下毒,你如何知道本宫说的是帆儿?”
“上次他在蹴鞠场上晕倒,李商尘诊断后告诉本宫的,说他体内有三种毒,他活不过二十岁。”筱贵妃道:“本宫怕他接受不了,才让李太医保守这个秘密。”
又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看她的眼睛不像作假。
不是她,那会是谁?
宋绾想到了蓉妃。
宋绾:“贵妃娘娘向来不问世事,竟然也会为本宫的弟弟亲手煲汤?”
筱贵妃看起来很像坦白,“帆儿活不过二十岁,本宫这把年纪也不可能再生育,总要为自己计一计。”
宋绾提高声音:“他现在活不久你不仅没有求医找解药,还这般迫不及待为自己谋出路,你还有没有心?”
筱贵妃:“我怀胎十月生下他,将一身荣辱寄托在他身上,可这些年来他让我丢尽了脸,更何况李商尘都说了他的毒无解,我为何还要不辞辛苦为他奔波?”
继续道:“我今夜若有个什么损失,他肯定会恨你。”
她不怕他怨她,就怕上官筱死后,他会难过,毕竟他一直觉得上官筱就是他的母亲。
宋绾收回剑,“今晚,本宫有急事进宫禀奏今上,途中瞧见刺客往雍和宫来,本宫挟手下救了贵妃娘娘一命。”
筱贵妃:“你……”
宋绾:“贵妃娘娘若说不是,本宫亲自去与右相说清楚。”
商氏与玲珑厢一案,宋绾断那么快,才没连累其他世家,上官氏也才没被其他世家唾弃孤立。
上官氏现在多少对她感激,若她真去上官家说什么,上官止肯定是会相信的。
想到这,筱贵妃咬着后槽牙,“长公主说的对,本宫谢过你啊!”
宋绾去了汉秋宫。
晋帝还没歇下,正在大殿的窗前看着外头的雨。
赵盼来报,“陛下,长公主求见。”
晋帝让她进去,“绾儿,这么晚找朕,所为何事?”
宋绾:“父皇,儿臣有一件事想与父皇商量。”
晋帝问:“何事?”
“父皇,如今太子婚期将至,可朝中许多高位空缺,儿臣觉得可以借太子婚事之喜,趁机推几个寒门官员上高位。”宋绾道。
她竟然与他想到一起。
晋帝也正有此意,只是还在犹豫,他考虑的过多,就怕世家官员会反对。
晋帝问:“绾儿哪几位寒门官员能胜任高位?”
“擢升刑部左侍郎顾浒为刑部尚书,调礼部右侍郎冷玉郎去户部,再擢升为户部尚书。”宋绾道。
晋帝有些顾虑,“半年不到,就擢顾浒为刑部尚书;冷玉郎是礼部官员,直接调去户部做尚书,恐怕朝臣不会同意。”
宋绾:“所以,给世家一个更大的荣誉。”
晋帝问:“什么荣誉?”
“封贵妃上官氏为中宫皇后。”宋绾道:“先借太子婚事擢升顾浒,调冷玉郎去户部,再用封后一事换上官家平城的矿山,待真正控制上官氏的矿山,再擢升冷玉郎为户部尚书。”
晋帝皱着眉,“朕答应过你母后,此生只有你母后一位皇后。”
宋绾:“可是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国母,父皇可以将后位空悬两年,还能将后位空悬一辈子不成?与其等着世家逼父皇立后,不如父皇主动立后,还有主动权。”
晋帝:“若立上官筱为皇后,宋帆就是嫡子,承恩他怎么办,你是他的亲姐姐,你应该懂他是嫡长子却不是太子的苦!”
宋绾广袖下的手拢成拳:“若不是当初父皇与苏家执意要将弟弟送去云县,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事已至此,就往前走,不要执着是嫡非嫡的问题。”
晋帝眼里飘起一丝怒意,“你觉得朕错了?”
宋绾面不改色:“父皇是天子,天子怎会有错,是这个世道错了。”
晋帝深吸一口气,压制着怒意,“这么晚你来找朕还是为了国事,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累坏了,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
宋绾广袖下的手松了松。
她的话,父皇竟然会考虑!
还以为他会大怒,大骂她一顿。
宋绾退出来时,宋乔迎面走来,忽略性从她一侧走过,进了大殿。
宋乔这么晚来找父皇所为何事?
宋绾步伐没顿,离开了汉秋宫。
此时,大殿内。
晋帝:“如何了?”
宋乔福身,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湿意,“蓉妃已除。”
宋绾没打算出宫,正要去冷宫,就听到朝阳殿的方向有人大喊:
“蓉妃娘娘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