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
夜风带着寒意,那艘雕梁画栋的画舫早已驶离汀兰阁所在的河岸,远远望去,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水波中晃动。
舱内烛火通明,赵瑾背着手站在窗边,目光死死盯着远处汀兰阁的方向。
“二爷,属下回来了。”
侍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地。
赵瑾背着身子:“搞定了?”
侍卫不敢抬头,低声回道:“二爷,那人……”
赵瑾皱起眉头:“出什么岔子了?快说!”
侍卫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回二爷,属下派衙役进去拿人,可里面的男子……拿、拿了块金牌,是……太子殿下的令牌……”
“你说什么?”
赵瑾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困惑地转过身。
“你再说一遍……”他皱眉问道。
侍卫大气不敢出,紧张道:“二爷,里面的那人,拿的太子的金牌!”
赵瑾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恍惚:“太子?我那不成器的……大哥?”
片刻,他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死死盯着侍卫的眼睛:“没看错?!”
侍卫统领被他揪得喘不过气,颤声道:“二、二爷,属下跟那衙役再三确认过,对方拿的,确实是太子殿下的金牌,错不了!”
“太子?太子——?!”
赵瑾缓缓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瞪大眼睛,嘴里反复念叨着“太子”两个字,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指着侍卫,脸色狰狞道:“你是说,本王瞧上的两个姑娘,是我大哥赵珩——在外头养的金丝雀?!!”
侍卫低着头,不敢吭声。
赵瑾怔了怔,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操,赵珩?!!”
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桌子,“你他妈整天在父皇面前装得人模狗样,说什么只疼爱苏婉卿那个贱女人,说什么此生不渝,原来全都是装的!你他妈跟我一样,也在外头偷偷养女人!啊?!!原来你赵珩,也是这么个道貌岸然的货色!!”
笑到这里,他的心中竟有几分变态的快感。
他走到窗边,重新望向汀兰阁的方向,冷笑一声:“原来是你养的金丝雀……这么说来,本王倒更想得到她们了。”
他伸手抚摸着窗沿,湿漉漉的水汽沾在手指上,他低声笑了起来。
“赵珩啊赵珩,你不是最喜欢在父皇面前装好人吗?要是让父皇知道,你一边对苏婉卿甜言蜜语,一边在外头养着别的女人,你说,他会怎么想?要是让这两个女子落到本王手里……你又会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哈哈!!老子当初没得到苏婉卿,这回,你这两只金丝雀,我可要一寸、一寸——玩!个!够!!!”
癫狂的笑声再次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侍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他知道,二皇子这是动了真怒,也动了更歹毒的心思。
汀兰阁里的那两个女子,怕是要遭殃了。
……
……
汀兰阁内。
原本打麻将的和讲账册的,此刻都围着桌上的一面金牌,叽叽喳喳。
“这是真金还是假金啊?瞧着这分量,怕不得有好几两?要是熔了卖钱,能值多少银子?”
“将军您也太厉害了吧!连太子殿下都赏您令牌,这是不是说,您跟太子殿下关系特别好?以后咱们汀兰阁,是不是就没人敢随便来捣乱了?”
“将军,您刚到盛州没多久,衙役就突然上门,这事儿有些蹊跷。如今您亮出太子金牌,虽暂时解了围,可也等于告诉别人您有太子撑腰,怕不是有人盯上您了,故意派衙役来试探底细?”
三个女人一台戏,此刻这话真是半点不假。
陆沉月好奇金牌的价值,柳元元敬佩林川的人脉,苏妲姬则担忧背后的风险。
三种不同情绪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川身上,让林川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苦笑道:“你们先别围着了,这牌子不是太子赏我的,是徐大人暂时放我这儿的,我忘了还回去,方才衙役上来,想着亮出来省得解释麻烦……”
这话一出,陆沉月的手顿在半空,柳元元的追问也停了下来,苏妲姬倒是松了口气,说道:“不管是不是太子赏的,这牌子如今在您手里,旁人不知道内情,只会以为您有太子的关系。以后行事,还是得更谨慎些才好。”
林川点点头,刚想把金牌收起来,陆沉月又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就算不是赏的,这真金的牌子看着也气派!让我再摸两下!”
柳元元也跟着附和:“我也想摸!将军,就一下!”
看着两人的眼神,再看看苏妲姬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林川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把金牌放在桌上,任由她们围着看。
没多久,胡大勇上楼。
“大人,属下方才派人跟着那几个衙役和后面的黑衣人,有发现。”
林川闻言,示意他细说。
众人也停下对金牌的好奇,纷纷望向胡大勇。
方才衙役上门本就蹊跷,此刻终于有了线索,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那几个衙役离开汀兰阁后,就回衙门了。其他几个黑衣人,反倒上了一艘小船。小船划了没多久,靠上了秦淮河上最大的那艘画舫。”
“最大的那艘?”
林川眉头一蹙,与陆沉月对视一眼。
秦淮河上的画舫不少,最大的那艘,他们也有印象。
“没错!”胡大勇点头道,“那艘画舫比周围的船大了近一倍,船身上还雕着龙凤图案!”
“龙凤规制?”
胡大勇话音刚落,苏妲姬手一抖,猛地抬起头,“那是宫里的画舫!不是民间能随便用的!”
“宫里的画舫?”林川更困惑了,“苏姑娘知道这画舫的来历?”
苏妲姬点点头:“往年花灯节,永和帝会特意在秦淮河上建造了这艘画舫,说是要与民同乐,其实是供后宫的娘娘们和几位皇子赏灯用的。这画舫的规制极高,龙凤图案更是皇家专属,民间要是有人私用,那是掉脑袋的罪……”
“宫里的人,为什么要派人来汀兰阁查?”
陆沉月皱起眉,接过话头,“还特意编了‘女子哭喊’的由头,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林川靠在椅背上,眉头也拧了起来。
他和陆沉月来的一路都格外谨慎,也确信没有被人跟踪。
可宫里的人突然找上门,还用这么拙劣的借口,究竟是什么意思?
关键是……
到底冲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