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真人！多谢真人！”秦书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连忙将绢帛送到冲虚真人手中，“真人恩德，晚辈没齿难忘！”
冲虚真人接过绢帛，并未立刻打开，只是用手指轻轻捻了捻，感受着锦缎的质地，这才缓缓展开一角，目光扫过。
绢帛泛黄，墨迹古朴，上面罗列的药材名称，他虽非精通药理，却也识得几味。
“嗯，人参、黄芪、当归……倒也都是些滋补的良药。”他心中暗忖，这几味药材皆是珍品，看来这方子并非寻常之物。
虽然看不出其中玄妙，但想来价值不菲。
冲虚真人不动声色地将绢帛收入袖中，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高大人有心了。此事，贫道记下了。”
不多时，猴三与那小道童清风便引着店小二，端着几样精致的素斋走了进来。
猴三办事机灵，点的皆是些菌菇时蔬，清淡雅致，倒也合了“修炼之人”的口味。
四人落座，席间气氛微妙。
秦书极尽奉承之能事，将冲虚真人捧得飘飘然，猴三也在一旁敲着边鼓，而那清风小道童，则始终板着一张小脸，偶尔看向秦书的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审视与不屑。
一顿饭，倒也吃得“宾主尽欢”。
饭毕，冲虚真人端起架子，起身告辞。
“高大人，陛下那里还等着贫道的丹药，今日叨扰已久，贫道便不多留了。”
“真人慢走，晚辈恭送真人！”秦书与猴三一直将他送到楼梯口，看着那玄色道袍消失在拐角。
待那两人的脚步声远去，秦书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他回到雅间，端起桌上未喝完的凉茶，眼神微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猴三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后怕。
“大人，这冲虚真人架子可真大！不过，您这招也真高，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拿下了！”
秦书挑了挑眉，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
“拿下？还早得很。这冲虚真人，背后还有人。”
“啊？！”猴三闻言，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人，您是说……他背后还有高人？这冲虚如今圣眷正浓，连三皇子都得借他的光，那他背后的人，岂不是……岂不是更得陛下宠信？”猴三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秦书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言，眼神幽深，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结了账，秦书与猴三一前一后走出雅间，沿着雕花木廊向楼下走去。
归云楼内依旧人声鼎沸，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忽然，秦书脚步微微一顿。
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斜对面一间紧闭的厢房内，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
紧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夹杂在酒菜的香气中，极淡地飘了过来。
秦书眉头猛地一皱，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京城之地，果然是藏龙卧虎，杀机暗伏。
他没有停顿，也没有向那厢房多看一眼，只是脚下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迅速带着猴三离开了这风月酒楼。
多事之秋，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回到下榻的驿馆，刚踏进院门，秦书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守在院中的几名亲卫神色都有些紧张。
他心中一动，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
房间内，一人背手而立，正临窗眺望，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明黄色的衣袍，尊贵的气度，不是当朝太子李泓，又是何人！
秦书心中猛地一凛，连忙躬身下拜，
“下官高扬，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怎么会突然来此？莫非……是为了冲虚真人之事？还是南阳的事情？
一瞬间，无数念头从秦书脑海中闪过。
太子李泓面色沉沉，眼神紧紧盯着秦书，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高扬，你方才，去了何处？”
秦书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几分惶恐的模样，连忙躬身回禀。
“回禀殿下，下官初到京城，对这繁华之地向往已久，只是琐事缠身，一直未能得空。今日恰好有些许闲暇，便想着出去随意走走，熟悉一下路径，也算……也算开开眼界。”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谦卑，“后来腹中饥饿，便与猴三去了那归云楼，用了些便饭。”
李泓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面色稍缓，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完全消散。
“归云楼？你倒会挑地方。”
他踱了两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这几日，你最好给本宫安分些，莫要再四处闲逛！尤其是那归云楼，今夜出了人命，大理寺已经介入，正在四处查案，莫要惹祸上身！”
秦书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果然！
那一声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绝非错觉！
真死人了！而且偏偏就是归云楼！这京城，当真是步步杀机！
他面上却是一副惊愕之色，流露出几分后怕。
“死……死人了？殿下，这……下官离开时，还好端端的，怎会……”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一名亲卫快步入内，禀报道：“启禀殿下，高大人，大理寺少卿徐大人求见，说有要事询问高大人和猴大人。”
李泓眉头微蹙，旋即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瞥了秦书一眼，淡淡开口。
“让他们进来。本宫也乏了，便先回宫。徐少卿，你秉公办理便是。”
“恭送殿下！”秦书与那亲卫连忙躬身。
李泓深深地看了秦书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在警告，又似乎在审度，随即转身，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昂然离去。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中年官员，领着数名差役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徐明。
“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徐明，高大人，坐下来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