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亲临前线,在一处高地上设立指挥所。他望着那座险峻的山城,面色冷峻。
卑沙城城墙高厚,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强攻,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
“传令!攻城器械,上前!”
令旗挥动,号角长鸣。唐军阵中,沉重的脚步声与车轮滚动声响起。高
大的巢车被缓缓推上前,如同移动的望楼,上面的唐军弓弩手开始与城头对射,试图压制守军。更多的云梯、钩援被士卒们扛着,如同蚁群般向城墙涌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数十架被牛马牵引、覆盖着生牛皮的攻城槌,它们的目标,是卑沙城相对薄弱的两处城门。
“擂鼓!进攻!”
随着侯君集一声令下,战鼓如同雷鸣般炸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数以千计的唐军步兵,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卑沙城墙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放箭!扔滚木!倒金汁!”城头上,高句丽守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刹那间,城头矢石如雨,滚木礌石带着沉闷的呼啸声砸下,烧沸的粪汁冒着恶臭的白烟倾泻而下。
城墙下瞬间变成了地狱,不断有唐军士卒被箭矢射穿,被滚石砸成肉泥,被金汁烫得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惨嚎。
但后续者依旧踩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疯狂地向前涌去。
薛仁贵所在的先锋攀城队,目标是一段相对平缓但守军密集的城墙。
他左手举着一面厚重的盾牌,遮挡着来自头顶的死亡之雨,右手紧握马槊,在纷飞的箭矢和石块中艰难而坚定地前进。
身边不断有同袍倒下,温热的血液溅在他的甲胄和脸上,他却恍若未觉,眼中只有那段越来越近的城墙,以及城墙垛口后那些狰狞的面孔。
“架云梯!”带队校尉嘶吼着。
数架高大的云梯被奋力竖起,靠在城墙上。薛仁贵毫不犹豫,将盾牌往背上一负,口衔横刀,一手持槊,如同猿猴般,沿着摇摇晃晃的云梯向上疾攀!
“拦住他!快扔石头!”城头的高句丽兵发现了这个异常骁勇的唐军,集中了火力向他招呼。
一块巨大的石头贴着薛仁贵的耳边砸落,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身体紧紧贴着云梯,利用其轻微的晃动规避着攻击,攀爬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眼看就要接近垛口,几名高句丽兵合力抬起一根沉重的滚木,朝着他所在的云梯顶端狠狠推下!这要是砸实了,连人带梯都要被摧毁!
千钧一发之际,薛仁贵瞳孔骤缩,全身力量爆发,双脚在云梯横杆上猛地一蹬,整个人竟然在近乎垂直的梯子上向上窜起一大截,同时右手马槊如同毒龙出洞,向上疾刺!
“噗嗤!”马槊精准地刺入了滚木下方一名高句丽兵的胸膛,但也因此阻滞了滚木下落的势头。
薛仁贵借着这一刺之力,身体再次拔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滚木的正面撞击,左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了垛口的边缘!
“上来啦!唐军上来啦!”城头一片惊呼。
薛仁贵怒吼一声,臂膀肌肉虬结,硬生生凭借单臂之力将整个身体拉上了城头!
他刚一落地,甚至来不及拔出马槊,右手已抽出口中的横刀,刀光一闪,便将一名冲上来的高句丽刀手劈翻在地。
此刻的他,深陷敌群,四面八方皆是寒光闪闪的兵刃。
但他毫无惧色,将马槊作为长棍横扫,暂时逼开围拢的敌人,随即横刀挥舞,近身搏杀。
他力大无穷,刀法狠辣,每一刀劈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必有敌军非死即伤。
他在这段城墙上硬生生杀出了一小片立足之地,为后续攀登的袍泽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不断有唐军勇士沿着云梯爬上城头,加入战团,与守军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
薛仁贵如同战神附体,马槊与横刀交替使用,远挑近砍,所向披靡。
他专门冲向敌军旗帜所在和军官模样的敌人,试图打乱敌军的指挥。
一名高句丽骁将手持长柄战斧,嗷嗷叫着向他冲来。
薛仁贵不闪不避,马槊一个精准的突刺,后发先至,洞穿了其咽喉,随即挑起其尸身,狠狠砸向敌阵,引起一阵混乱。
“挡住!把他们赶下去!”高句丽守将见状,亲自率领亲兵队压了上来。
薛仁贵认得那守将的盔甲,知其是条大鱼。他深吸一口气,将横刀交到左手,右手重新握紧马槊,目光锁定了那名守将。
“唐将休得猖狂!”守将挥舞长刀劈来,势大力沉。
薛仁贵马槊一抖,槊尖幻出数点寒星,并非硬接,而是以巧破力,槊锋贴着对方刀杆滑入,直取其手腕!
那守将大惊,慌忙撤刀后退,但已然不及。槊锋划过,带起一溜血光,虽未断腕,却也使其长刀几乎脱手。
薛仁贵得势不饶人,马槊如影随形,连绵不绝地攻去,刺、扎、扫、挑,将对方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周围的亲兵试图上前救援,却被薛仁贵以凌厉的槊法和不时掷出的短刃逼退。
终于,薛仁贵抓住对方一个破绽,马槊猛地一个突进,穿透了其胸甲的缝隙!
“呃……”那守将动作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透胸而出的槊锋,眼中神采迅速黯淡。
主将阵亡,这段城墙上的高句丽守军顿时士气崩溃,开始四散溃逃。唐军趁势扩大战果,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卒涌上城头,这段城墙宣告易手!
然而,卑沙城占地极广,其他区域的战斗依然惨烈。
攻城槌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撞击着城门,发出沉闷的巨响。
城门口,双方士兵为了争夺控制权,进行着寸土不让的血腥厮杀。
薛仁贵在夺取一段城墙后,并未停留,立刻带领愿意跟随的士卒,沿着城墙马道,向其他仍在激战的区域支援。
他如同救火队员,哪里战况激烈,他就出现在哪里,他的勇武成了唐军士气的强心剂,而他的到来,往往意味着局部的突破与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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