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窈起了个大早。
厨房里飘出土豆和牛肉的香气，她哼着小曲儿，将煮好的面条过凉水，拌上自制的芝麻酱和辣椒油。
“今天怎么准备这么多？”
陆砚京从身后环住妻子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苏窈侧头亲了亲丈夫的脸颊：“小雨今天来给我补课，我约了渠华中午一起吃饭。”
她指了指灶台上的四个饭盒，“这份是你的，这份是渠华的，这两份是我和小雨的。”
陆砚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媳妇真贤惠。”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得走了，上午有个战术会议。”
“好，那你记得吃午饭！”苏窈将饭盒塞进他手里，又往他口袋里塞了两个煮鸡蛋。
刚送走丈夫，门铃就响了。
林小雨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鼻尖上还挂着几滴汗珠：“苏姐，我没迟到吧？”
“当然没有，你来的刚刚好。”苏窈笑着把她让进屋，“先喝点绿豆汤解解暑。”
补课进行得很顺利。
林小雨虽然年纪小，但讲解数学题思路清晰，苏窈一点就通。
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后，苏窈神秘地眨眨眼：“想不想去文工团看看？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林小雨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她一直对文工团充满向往，但普通学生根本没机会进去。
“当然。”苏窈将两个饭盒装进布兜，“走吧，我们先去给砚京送饭，然后去找渠华。”
军区大院里，文工团的排练厅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
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钢琴声和女高音的练声。
苏窈熟门熟路地领着林小雨穿过走廊，来到最里面的大排练厅。
透过敞开的门，能看到十几个姑娘正在排练舞蹈。
温渠华站在最前排，修长的脖颈像天鹅般优雅，每一个转身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美感。
“她在排练联欢会的节目。”苏窈小声解释，“听说要竞选主舞位置。”
林小雨看得入迷：“她跳得可真好看。”
音乐戛然而止，舞蹈老师拍了拍手：“休息二十分钟！渠华，刚才那个旋转动作再来一遍，注意脚尖的力度。”
温渠华点点头，独自在空荡的排练厅中央起舞。
当她完成最后一个完美的旋转，角落里突然响起掌声。
“渠华！”苏窈笑着招手，“快来吃饭！”
温渠华惊喜地跑过来，看到林小雨时微微一愣。
苏窈连忙介绍：“这是林小雨，高三学生，每周末来给我补课。小雨，这是温渠华，文工团的台柱子。”
“我可不敢当，你别听她瞎说。”温渠华腼腆地笑了笑，向林小雨伸出手，“你好，我是温渠华。”
林小雨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我是林小雨……你、你跳得真好！“
“小雨可是你的小粉丝呢。”苏窈打开饭盒，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今天我做了土豆泥凉拌面和酱牛肉，快尝尝。”
三人找了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温渠华夹起一筷子面条，满足地眯起眼：“窈窈，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对了，”苏窈边吃边说，“我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所以请小雨给我补课。”
温渠华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
她转向林小雨，“你居然已经高三了？看你长得这么小，我还以为你才高一呢。”
林小雨不好意思地低头：“我上学早。”
三人正聊得开心，排练厅的门突然被推开。
三个穿着练功服的女孩走了进来，为首的烫着时髦的卷发，看到温渠华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讥讽的笑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温大小姐啊。”卷发女孩夸张地捂着鼻子，“离开了温家也就只配吃这破面条子了，简直不够丢人的。”
她身后的跟班立刻附和：“就是啊，什么人都往文工团领，简直晦气死了。”
“我们要训练了，你们要吃饭出去吃去，弄得满屋子都是味儿。”
另一个女孩嫌弃地挥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脏东西。
温渠华的手指紧紧攥住饭盒边缘，指节泛白，但她的声音却很平静：“宋千喜，排练厅是公共区域，我们有权利在这里吃饭。”
“公共区域？”宋千喜嗤笑一声，“你一个被温家赶出来的养女，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权利？”
林小雨吓得往苏窈身边缩了缩。
苏窈却放下饭盒，缓缓站起身。
“这位同志，”她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排练厅瞬间安静下来，“首先，文工团没有规定不准带饭。”
“其次，你口中的‘破面条’是我亲手做的，比食堂的饭菜干净卫生多了。”
“最后，”她走到宋千喜面前，虽然个头比对方矮了半头，气势却丝毫不弱，“当众羞辱战友，这就是你们文工团的作风？要不要我们去政委那里评评理？”
宋千喜脸色一变：“你、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我是温渠华的朋友。”苏窈一字一顿地说，“也是军属。你刚才的行为，往小了说是欺负同志，往大了说是破坏军民团结。这个罪名，你担得起吗？”
排练厅里鸦雀无声。
宋千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媳妇言辞如此犀利。
“怎么回事？大中午的不休息，你们在这吵什么？”
舞蹈老师闻声赶来，皱眉看着对峙的几人。
“老师！”宋千喜立刻变脸，委屈地说，“她们在这里吃东西，味道太大影响我们排练！”
“老师，”温渠华平静地打断她，“我们只是在休息时间正常用餐，宋千喜同志却出言侮辱我和我的朋友！”
舞蹈老师看了看双方，目光最后落在苏窈身上：“这位同志是？”
“宣传部苏窈。”苏窈不卑不亢地回答，“今天来给朋友送饭，没想到打扰了文工团的同志们，实在抱歉。”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身份，又给了老师台阶下。
舞蹈老师神色缓和：“原来是苏同志。不过排练厅确实不是用餐的地方，下次可以去休息室。”
“我们明白了，谢谢老师提醒。”
苏窈微笑着点头，转身收拾饭盒。
宋千喜得意地瞥了温渠华一眼，却被苏窈接下来的话噎住：“对了老师，我刚才听说温渠华同志是什么‘养女’？”
“咱们文工团现在也讲究出身成分了吗？我记得党的政策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