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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透过别墅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在光洁的智能地板上流淌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湖泊。空气中还残留着菁英高中校园里沾染的、混合着青草、书本和年轻汗水的独特气息,但此刻,更浓郁的是属于“家”的松弛与安宁。

我们像一群刚经历了一场盛大冒险、精疲力竭又心满意足的归巢鸟雀,横七竖八地瘫在客厅那张足以容纳所有人的超巨型、云朵般柔软的智能沙发上。

身上那套象征“青春”的菁英高中校服早已被随意脱下,散落在沙发扶手、地毯边缘,甚至盖在某个睡着的人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舒适的居家服——我的宽松猫咪连体睡衣,布莱克万年不变的丝质黑睡袍(扣子难得松散了两颗),卡修斯的浅灰色卫衣和运动裤,盖亚的黑色工字背心和迷彩大裤衩,缪斯的米色针织长裙,凯兮的亮片吊带和热裤……风格迥异,却奇异地和谐。

客厅中央的全息投影仪正忠诚地工作着,将凯兮选中的“地球经典青春偶像狗血剧”投射在墙壁上,形成一面巨大的光幕。此刻,屏幕上正上演着经典桥段:瓢泼大雨中,穿着白衬衫(已经被雨淋透,勾勒出精壮轮廓)的男主角,死死抱住哭得梨花带雨、拼命挣扎的女主角,背景音乐是撕心裂肺的钢琴曲混着电闪雷鸣。

“我不听!我不听!你放开我!” 女主角哭喊。

“我不放!这辈子都不放!你听我解释!” 男主角咆哮,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

“噗——” 艾辛格刚灌进嘴里的一罐冰可乐差点喷出来,他指着屏幕,他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耿直,“解释?他抱着她淋了十分钟雨了!有这时间什么解释说不完?地球人表达效率这么低吗?这雨看着还挺冷,不会感冒吗?” 他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棉t恤。

格莱奥原本歪在沙发最角落,闭着眼假寐,一副“别烦老子”的样子。听到艾辛格的话,他眼皮掀开一条缝,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光幕,嗤笑一声:“蠢死了。要是我,直接打晕扛走,省时省力。” 说完又闭上眼,但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暴露了他其实也在“欣赏”这出闹剧。

盖亚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一堆地球零食——薯片、辣条、牛肉干。他一边往嘴里塞着沾满红油的辣条,一边对着屏幕指指点点,声音因为咀嚼而含糊不清:“就是!磨磨唧唧!那男的肌肉看着还行,但下盘不稳!刚才那一下拥抱发力点完全不对!换我,一个过肩摔就能让她安静听我说话!” 他挥舞着沾着辣油的手,旁边的缪斯无奈又宠溺地抽了张湿巾递过去。

“盖亚,这是言情剧,不是格斗教学。”缪斯柔声提醒,但她的眼眸却不由自主地被屏幕上男女主角那“痛苦”又“深情”的对视吸引,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看得颇为投入。

当女主角终于崩溃地靠在男主角湿透的胸膛上抽泣时,缪斯轻轻“啊”了一声,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柔软的同情。

而这场“文化输出”的始作俑者凯兮,则穿着她那身闪瞎眼的亮片吊带热裤,像只兴奋的树袋熊一样挂在沙发靠背上。她手里捧着一大桶爆米花,一边咔嚓咔嚓地嚼着,一边对着屏幕疯狂点评: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狗血!太狗血了!但我好爱!”

“哇!男主这眼神!占有欲爆棚!无名夫人快看!像不像布莱克大人盯着你的时候?”

“嘶——女主这巴掌扇得够狠!不过活该!谁让男主之前不说清楚!”

“来了来了!雨中吻!经典永流传!”

她激动得手舞足蹈,爆米花撒了一地。全息投影的光映在她烟熏妆未卸的脸上,深棕紫的眼眸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在见证什么宇宙级史诗。

沙发另一端则完全是另一种氛围。

卡修斯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前摆着赛小息友情提供的、最新款的地球游戏主机和巨大的曲面屏幕。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操纵着手柄,屏幕上是一个色彩斑斓的卡通世界,他操控的角色正蹦蹦跳跳地闯关。

他玩得很认真,眼睛紧盯着屏幕,偶尔因为失误而懊恼地皱一下鼻子,又很快被新的挑战吸引,嘴角不自觉扬起阳光的笑容,像个真正的大男孩。我凑过去挨着他坐下,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好奇地看着屏幕里那些奇形怪状的敌人和道具。他侧头对我笑了笑,分给我一个手柄:“要试试吗?很简单,我教你。”

迪恩将军并没有参与看剧或打游戏。他独自坐在靠窗的高脚椅上,金属手指在悬浮的光屏上快速滑动,分析着今天潜入学校时被动记录下的地球青少年行为模式、语言习惯、甚至校服材质数据。

他面前放着一杯……机油?或者说,是他特制的能量液,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和蓝莓混合的奇异气味。偶尔,他会抬头看一眼闹哄哄的客厅,冰冷的光学镜片微微闪烁,似乎在评估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集体放松行为对任务数据采集的干扰系数。

但最终,他只是默默调低了光屏的亮度,并未出声干涉。

诺伊尔则坚守着他的“无菌阵地”。他远离人群中心,坐在一张自带小型力场发生器的单人沙发上(可能是他自己搬来的)。

面前的小茶几上,放着一杯用他自己带来的密封杯装着的、冒着袅袅寒气的“净化水”。他正慢条斯理地、用消毒湿巾擦拭着一颗红得发亮的苹果,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他周围温馨放松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诺伊尔式”的参与感。

盖亚在辣条和狗血剧的双重刺激下,胃口大开。他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巨大的、热气腾腾的——地球披萨!浓郁的芝士混合着烤肉、蘑菇和青椒的香气瞬间霸占了整个客厅的空气。

“来来来!地球特产!能量补充!”盖亚豪迈地招呼着,虽然语气依旧火爆,但红色的眼睛里带着纯粹的分享欲。他用沾着辣油的手(缪斯还没来得及给他擦干净)抓起一块,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吃得一脸满足。

这香味像有魔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沉迷剧情的缪斯、专注于游戏的卡修斯、甚至“高冷”的布莱克都看了过来。

“盖亚!洗手!”缪斯再次递上湿巾,语气带着点嗔怪,但眼里是笑意。

“哦哦!”盖亚接过,胡乱擦了两下,又抓起一块递给我,“无名!尝尝!这玩意儿能量密度不高,但味道够劲儿!”

我好奇地接过,学着盖亚的样子咬了一大口。滚烫的芝士拉出长长的丝,浓郁的奶香混合着咸香的烤肉和清爽的蔬菜在口中爆开,一种简单粗暴又令人愉悦的满足感瞬间俘获了我。“好吃!”我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赞叹,嘴角沾上了点点酱汁。

卡修斯放下手柄,也凑过来拿了一块,明蓝色的眼眸弯成月牙:“确实不错,比能量棒丰富多了。”

布莱克没动,只是看着我吃得像个贪嘴的小猫,墨黑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伸手,用指尖轻轻拂去我嘴角的酱渍,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披萨,动作优雅得与盖亚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在品尝什么高级料理。

格莱奥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无声无息地走过来,嫌弃地看了一眼盖亚油乎乎的手,自己用指尖拈了一块边缘看起来最“干净”的披萨,默默退到一边吃去了。

艾辛格更是直接拿走了两大块,深红的眼睛满足地眯起:“嗯,碳水、蛋白质、脂肪,比例尚可,口感丰富,适合补充体力。” 他的评价依旧带着战斗人员的务实。

迪恩将军的光学镜片扫过披萨,似乎在分析成分,最终判定为“非必要能量补充源,但无害”,便继续他的数据工作。

诺伊尔则眉头紧锁,看着那油汪汪的、暴露在“充满细菌”的空气中的披萨,再看看自己手中刚消毒好的苹果,果断选择了后者。他甚至默默将自己的无菌力场稍微扩大了一点范围。

欢声笑语,薯片袋的窸窣声,游戏音效,狗血剧的台词和背景音乐,咀嚼食物的声音……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却编织出一种奇异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乐章。

我靠在布莱克身侧,手里还捏着半块披萨,眼皮开始打架。卡修斯也丢开了手柄,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靠在了我另一边的肩膀上,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卫衣传来。

就在这慵懒的暖意几乎要将我完全融化时,我忽然意识到,好像少了一个人。

“咦?”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环顾四周,“雷伊呢?”

刚才翻墙回来时,他明明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个沉稳可靠的金发身影,似乎从热闹开始后就悄然隐去了。

听到我的疑问,布莱克墨黑的眼眸瞥了一眼楼上书房的方向,没说话。卡修斯揉了揉眼睛,也看向那边。盖亚正忙着解决第三块披萨,含糊道:“大哥?好像一回来就说有事,上楼去了吧?”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雷伊走了下来。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精英学长般的校服,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休闲衬衫和同色系长裤,看起来依旧挺拔从容。

只是,他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远航归来的船长,刚刚处理完棘手的风暴。

他走到沙发旁,很自然地坐在了盖亚让出来的一点位置,脸上带着温和的歉意笑容:“抱歉,离开了一会儿。”

“雷伊,你去哪儿啦?”我好奇地问,困意都散了几分。

雷伊接过缪斯体贴地递来的一杯温水,喝了一口,才看向我,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赫尔卡星那边,有些遗留的能源节点数据需要我亲自确认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我的核心权限解锁。”

他放下水杯,金色的眼眸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处理完,我就立刻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横七竖八、或清醒或迷糊的众人,嘴角的笑意加深,“看来,我错过了不少‘地球文化体验’的精彩部分?”

“岂止是精彩!”凯兮立刻从狗血剧里抽身,指着屏幕上已经雨过天晴、正在夕阳下拥抱的男女主角,“雷伊大人!你错过了地球式情感表达的巅峰艺术!轰轰烈烈!荡气回肠!” 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雷伊看着屏幕,又看看凯兮激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温和地点头:“嗯,确实……很有感染力。” 他没有评价剧情逻辑,只是肯定了这份“情感”。

盖亚立刻递给他一块披萨:“大哥,尝尝这个!地球人的‘战斗口粮’!味道不赖!”

雷伊笑着接过,道了声谢,姿态优雅地品尝起来,即使是在吃披萨,也自带一种沉稳可靠的气场。

雷伊的归来,像是一块拼图的最后落定,让整个客厅的氛围彻底沉静下来,只剩下全息屏幕上还在播放的、音量被凯兮调低了的狗血剧片尾曲,悠扬而舒缓。

披萨盒空了,零食袋也瘪了下去。游戏手柄被随意丢在地毯上。艾辛格靠在沙发扶手上,手里还捏着可乐罐,他的眼睛已经闭上,发出均匀的鼾声。他庞大的身躯放松下来,像一座安稳的山。

格莱奥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头歪向一边,呼吸平稳。他那惯有的阴郁和不耐烦在睡梦中消散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稚气的安静。

盖亚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大片空出来的地毯上,迷彩裤衩一条腿还搭在沙发边缘,几乎是秒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缪斯坐在他旁边,头轻轻靠在沙发靠背上,她的长发披散,手里那杯早已凉透的热可可放在膝上,她也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看剧时残留的温柔笑意。

卡修斯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越来越沉,温暖的呼吸拂过我的颈侧。他的眼眸早已闭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睡颜纯净得像个孩子。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布莱克依旧坐得笔直,但揽着我的手臂却放松而稳固。他墨黑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真的睡着了。

只有偶尔微微颤动的睫毛和胸膛平稳的起伏,昭示着他并非完全清醒。他身上清冽的冷香混合着披萨残留的淡淡芝士味,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迪恩将军的光屏早已暗了下去。他依旧坐在高脚椅上,背脊挺直,但光学镜片的蓝光已经熄灭,进入了一种类似机器人的待机休眠状态,只有指尖偶尔极其轻微地动一下,仿佛还在潜意识里处理数据流。

诺伊尔依旧在他的“无菌堡垒”里,背脊挺直,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但他擦拭苹果的动作早已停止,那颗红苹果安稳地放在消毒湿巾上。

他的眼眸紧闭,呼吸清浅。只有他周身那微弱到几乎不可查的无菌力场还在静静运转,守护着他最后的“领地”。

凯兮……大概是唯一还强撑着精神的人。她缩在沙发一角,眼皮也在打架,手里还抓着几颗爆米花。光屏上狗血剧已经自动播放到了下一集,男女主角正在阳光明媚的校园里“偶遇”。

凯兮努力想睁大眼睛,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天台……告白……名场面……” 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脑袋一歪,靠在抱枕上,彻底睡了过去。手机从她松开的手里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屏幕还亮着,定格在男女主角相视而笑的画面。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全息投影仪发出的柔和光芒,以及此起彼伏、或轻或重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残留的香气、阳光晒过织物的味道、以及属于每个人独特的气息,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安心”的味道。

我靠在布莱克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另一侧是卡修斯温暖的依靠。眼皮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念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温柔的涟漪:

‘原来……这就是地球的‘日常’吗?没有湮灭核心的沉重,没有钥匙悲剧的阴影,没有势力倾轧的硝烟……只有阳光、食物、无聊却让人发笑的剧集、幼稚却让人放松的游戏……还有身边这些家伙,卸下了战神、守护者、反派、机械师的铠甲,只是……疲惫的、放松的、甚至有点傻气的‘人’?’

‘比起当时刻警惕、背负着毁灭与救赎宿命的精灵……这样躺着,吃着垃圾食品,看着没营养的剧,然后……一起睡着……好像真的……舒服多了……’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奢侈的幸福感,将我温柔地包裹。窗外,地球的夕阳沉入地平线,给天空涂抹上最后的瑰丽色彩。别墅内,智能灯光感应到环境光线的变化,自动调暗至温馨的暖黄。

在这片由科技与慵懒共同构筑的港湾里,一群来自遥远星辰的异客,在披萨盒、游戏手柄和狗血剧的环绕下,沉入了同一个宁静的、属于地球黄昏的梦乡。

连窗外偶尔传来的、属于地球夜晚的虫鸣和远处城市的低语,都成了这安眠曲中最温柔的伴奏。

雷伊坐在他们中间,温和地扫过每一张熟睡的脸庞,最后落在窗外沉入暮色的天空,眼神深邃,仿佛透过这宁静的地球夜色,看到了亿万里外赫尔卡星轨道上那些刚刚被他远程稳定下来的、躁动不安的能源节点发出的微光。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噙着一丝守护者独有的、疲惫却满足的弧度。

这偷来的、平凡至极的惬意时光,在宇宙的尺度下或许短暂如尘埃,但在此刻,它是如此真实而温暖,足以抚平所有跨越星海的疲惫与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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