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后门吱呀一声关上，程暖阳和周墨川站在飘雪的巷子里，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顽童在追逐打闹，欢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程暖阳裹紧了围巾，呼出的白气在眼前飘散。
“回家吧。”周墨川握住程暖阳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棉袄兜里，“小军该等急了。”
程暖阳突然停下脚步：“墨川，你看。”
路边的小摊还没收，玻璃罩子里摆着几串冰糖葫芦，晶莹的糖壳上沾着雪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给小军买一串？”周墨川会意地笑了。
摊主老大爷裹着军大衣，笑呵呵地说：“最后一串了，算你们便宜点。”
程暖阳接过用油纸包好的糖葫芦，突然想起什么：“您这么晚还不收摊？”
“嗨，家里就我一个老头子，”大爷搓着手，叹了一口气，“回去也是冷锅冷灶的。”
程暖阳和周墨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生感慨。
幸好他们还有彼此，还有小军。
程暖阳抬头望了眼夜空，突然说：“墨川，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
周墨川笑了：“嗯，是挺圆。”
两人付了钱，拎着糖葫芦，慢慢往家走。
推开院门，屋里传来小军咯咯的笑声。
李婶正在堂屋陪他玩翻绳，见他们回来，连忙起身：“可算回来了！这孩子问了八百遍你们去哪了。”
“李婶，留下吃饭吧？”程暖阳立马拿起围裙就要去做饭，“我现在马上就去做。”
“不了不了，”李婶笑着摆手，“家里老头子还等着呢。”
送走李婶，小军立刻扑上来，小鼻子冻得通红：“李奶奶教我折纸飞机了！”
程暖阳蹲下身，把糖葫芦递给他：“慢点吃，别硌着牙。”
小军咬了一口，糖渣沾了满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柜子前，踮着脚够下一个纸飞机：“给爸爸妈妈的！”
纸飞机歪歪扭扭，机翼上还用蜡笔画了朵小花。
周墨川接过来，故作惊讶：“哟，这能飞多远啊？”
“可远了！”小军手舞足蹈地比画，“能从院里飞到李奶奶家！”
程暖阳噗嗤一笑：“那咱们试试？”
院子里，一家三口排排站。
小军认真地把纸飞机举过头顶：“预备——飞！”
纸飞机晃晃悠悠，栽进了雪堆里。
小军啊呀一声，跑过去捡起来，小脸垮了下来：“它不听话...”
周墨川蹲下身，指着机翼：“这儿折歪了，所以飞不稳。”他三两下调整好，“再试试？”
这次纸飞机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晾衣绳上。
小军欢呼着蹦起来，红扑扑的脸蛋像个小苹果。
程暖阳望着父子俩，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转身进屋：“我去热饺子。”
玩了一会飞机，程暖阳就去做饭了。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程暖阳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
周墨川从背后环抱着她，两人静静地听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周墨川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呼吸拂过耳畔：“想什么呢？”
“我在想...”程暖阳往他怀里靠了靠，“要是天天都这样该多好。”
这几天这样的日子，她已经有一些心力憔悴了。
“会的。”周墨川安抚着程暖阳。
“对了，墨川，”程暖阳突然开口，“你说咱们要不要给李婶送点饺子去？她家老头子腿脚不好...”
周墨川松开手，从碗柜里拿出一个搪瓷盆：“我这就去送。”
“等等，”程暖阳掀开锅盖，热气腾起，她麻利地捞出一盘饺子，“刚煮好的，趁热送去。”
周墨川端着饺子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差点忘了。”他从墙上取下军大衣，“外头冷。”
程暖阳看着他笨拙的单手系扣子，忍不住上前帮忙：“伤还没好利索，别着凉了。”
“没事。“周墨川微微一笑，想要直接溜出去。
“快穿上，免得冻着。“程暖阳立马给周墨川套了上。
送走周墨川，一回头，就见到小军蹲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翻滚的饺子：
“妈妈，什么时候能吃啊？”
“马上就好。”程暖阳擦了擦手，蹲下来和儿子平视：
“军军，爸爸去给李奶奶送饺子了，咱们等他回来一起吃好不好？”
小军撅着嘴，但还是乖乖点头：“那我能先喝口汤吗？”
程暖阳笑着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小馋猫。”
她舀了半碗饺子汤，撒上葱花，又滴了两滴香油。
小军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突然抬头，“明天我能带饺子去给张磊尝尝吗？”
程暖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张磊？就是那个说...”
“嗯，”小军点点头，声音低了下去，“他说他妈妈包的饺子没咱们家好吃，他可羡慕我妈做饭好吃了！”
程暖阳心头一软，摸摸儿子的头：“好，明天妈妈多包一些。”
周墨川回来时，身上带着寒气，鼻子冻得通红。
“李婶非要给咱们一罐她腌的酸菜，”他放下罐子，搓着手，“说是配饺子吃最香。”
程暖阳盛好饺子，三人围坐在小方桌前。
小军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被烫得直哈气。
“慢点，”周墨川笑着给他倒了杯温水，“没人跟你抢。”
小军喝了一大口水，这才觉得没那么烫了，继续夹着饺子吃。
吃完饭后周墨川在给小军洗脚，小家伙玩了一天，这会儿直打瞌睡。
“爸爸，”小军揉着眼睛，“明天还能玩纸飞机吗？”
“能，”周墨川用毛巾擦干他的小脚丫，“明天教你折能飞更远的。”
程暖阳站在门口，看着父子俩的剪影映在墙上，心里暖暖的。
炉子里的火渐渐小了，周墨川添了把柴，转身抱住程暖阳：“累了吧？”
程暖阳靠在他肩上，摇摇头：“不累。”
她顿了顿，“墨川，明天我去趟供销社，买点毛线。”
“要给小军织毛衣？”
“嗯，”程暖阳轻声说，“还想给你织条围巾，天太冷了。”
周墨川紧了紧手臂，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别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