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课结束，陈姬也就成了整个老人峰的议论对象：
“我就说那个姓陈的是个灾星吧，一百人，就他自己活下来了！”
“你大爷，老子也姓陈！”
“你们听说没有，昨晚儿个文豪峰紫金坛那边结出一株金色灵芝，据说是丹炉爆炸导致灵气倒行逆施，否极泰来，才导致灵气凝聚为金色灵芝。
日后还有没有，就不好说了。”一位小道童摇头晃脑的娓娓道来。
闻言，陈姬猛地顿住脚步，想开口询问是谁找到了那株金色灵芝，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不讨喜，便只得找了处偏僻的角落蹲下，仔细听着那些人的聊天侃大山。
“据说曾经开出过一次紫气灵芝，那时候的丹阳老祖便高兴的踢蹦，如今开出了品质更高一品的纯金色灵芝，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惜……”
“可惜什么？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那小道童清清嗓子，说道：“那纯金色的实体灵芝被一位文豪峰的外门弟子给得了去，原本众人指望着他交还给丹阳老祖，可是那人蛮不讲理，竟然直接一口吞下灵芝后扬长而去！”
“那人好像是叫青鱼儿吧，是李唐王朝某位异姓王的庶子，从小便爹不疼娘不爱的，据说五岁就被扔到龙虎山上自生自灭，如今好像是十六岁！”
“可不是嘛，听好多外门弟子扬言要宰杀他，刨肚取灵芝。”
陈姬站起身，已经知道谁拿走最大机缘，这便足够。
回到自己的小茅屋，他这才正眼看向桌子上的两本书。是第二境的修炼功法以及一本龙虎山的雷法指诀。
陈姬只是随意翻看两眼，便继续盘腿枯坐，呼吸吐纳。
按照寻常来说，紫金灵芝品质应该比金色灵芝要高才对，可奈何自己体内的紫气灵芝虚无缥缈，而那青鱼儿吃下去的金色灵芝却是实体。
少年摇摇头，赶走这些纷杂的思绪，催动体内灵气让那株紫气灵芝缓缓成型，滋养自身体魄神魂，让这磅礴灵气逐个冲开自己的气府。
按照早上授业道长所说，人身上有365个气府，分别会在不同的境界下被灵气冲开，具体哪个境界冲开哪个气府，完全看修行者自身的感悟以及灵根。
陈姬一境时便重开九个气府，如今境界早已是二境大圆满，即将重开第二十一个气府，距离跻身第三境已是一步之遥。
他徐徐收工，准备好笔墨纸砚，开始轻轻研磨。
在龙虎山，那些授业道长也是会留下许多作业的，比如一天的修行心得。
“唔…不要啊，别…痛啊！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轻点，很痛哎！”
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打破陈姬的思绪，把原本想好的措辞全部打乱，他吹灭蜡烛，半依半靠在门框上，看向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男一女正衣衫不整的做些什么，男子是灰衣，而女子却是白衣。
陈姬嗤笑一声，回到屋内静心打坐，修仙修道斩断红尘，为的是斩断七情六欲，可某些修道之人，却七情六欲成数倍增长，斩不断，理还乱。
“嗯，不错，很不错！”
第二天早课，授业道长看着陈姬，满意的点头：“你的进步很快，比我预想的还要快，真不愧对你在这双重瞳子啊！”
先前他还惋惜，修道资质这么好的少年，还天生异象，可为何独独丹室破碎，长生路不稳。
加上前段时间，这位道士去找过一趟赵大天师多有询问，大天师施展神通，调取少年前半生光阴画卷。
他才得知这位少年家境贫寒，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烂酒鬼，日日夜夜担心老爷子死后没钱该怎么下葬，母亲是个普通的农家妇女，三十岁的年纪却比村里五十岁的女人还要显老。
家境如此贫寒，先天哪怕修行资质再好，也无法登顶山巅。
张姓道士轻轻拍打陈姬的肩膀：“龙虎山身为天下第一大道家宗门，最不缺的便是你这样的天才，比你强的人比比皆是，正因为你的长生路断折，才更应该刻苦修炼，那样才能好好活下去。”
陈姬点点头：“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姓天师：“用心修行，龙虎山道士在六境跻身内门之后不定时便有一场课业，是为下山除魔卫道，历时甲子，期间不可回到龙虎山，只得在山下历练，生死自负。
大天师将你带回山却不将你收为弟子，定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说不定是让你自己补齐五件本命物，来磨练你的心智。”
陈姬点点头，心想好大一张饼。
这段时间已经大致上了解龙虎山的情况，那位赵天禧便是这一代当代龙虎山大天师，类似是宗门的掌门宗主，他还被誉为人间雷法第一人。
只是喜欢下山闲逛，美其名曰“除魔卫道”，可事实上却是独自一人踏遍人间山川江河，途中看谁不爽便给谁一印，让其长长记性。
自从来了龙虎山，陈姬便再没见过那位大天师。
二人闲谈两句，陈姬便往山下走去。
张姓天师看着少年独自远去的背影，感觉少年就像一块残缺的美玉。
陈姬蹲在一处山泉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发呆，记得儿时，每当这个时间，母亲便会蹲在河边为别人洗衣赚钱。夜晚则会做一些针线活，拿到集市上去卖钱。
全家都靠母亲那点微薄的薪资撑着，明明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是满头花白，直到少年遇到了那位诗鬼，得以修道。
原本欺压他们的乡绅变得拼命巴结，生活才一点点好了起来。
可后来造化弄人，沈家被连坐，自己这个连京城都没去过的穷表亲戚被流放。
听马白说，母亲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水中倒影破碎又复原，以此往复。
陈姬掏出一枚铜钱，轻轻抛入水中：“有朝一日，我定杀入大篆京城，用那狗皇帝全家的人头，来祭奠家人的在天之灵！”
在少年身旁，不合时宜的出现一位身穿白衣的孩童：“恭喜恭喜，那件紫气灵芝，算得上是一件木属物件，日后可大炼为本命物。”
陈姬“哦”了一声，点点头：“知道了，赵师兄。”
远处，一位内门女弟子痴痴看着陈姬，只觉得少年长得真是俊俏。
人生初见之物，总是这般美好。
只是她小声嘀咕：“他在跟谁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