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的后颈泛起一层薄汗。
紫袍官员的目光扫过车帘时，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系统浮窗在视网膜上跳动，显示着\"李昭，正五品侍御史，杨国忠心腹，主掌长安城门稽查\"——这是今早系统刚解锁的人脉图谱里跳出来的信息。
康九的马蹄声突然顿了顿，商队最前头传来盘问声：\"哪里来的商队？\"李昭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通关文牒。\"
老胡商赶着车往前挪了两步，掀开帘子露出半张沟壑纵横的脸：\"于阗康家，往长安送香料。\"他从怀里摸出一卷羊皮纸，边角染着暗红，\"去年在西市有铺子，您老要是记得，康掌柜总给御史台送龙涎香。\"
李昭的靴底碾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苏婉儿缩在车厢角落，斗篷下的手指死死攥住短刃。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一下，两下，与车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重合。
\"掀开帘子。\"李昭的身影就在车旁。
老胡商的手一抖，羊皮纸险些落地。
苏婉儿闭了闭眼，突然抓起脚边的香料袋，往自己脸上抹了把。
姜黄粉混着龙脑的辛香窜进鼻腔，她呛得轻咳一声，顺势歪倒在车厢里，鬓发散乱地遮住半张脸。
车帘被铁尺挑开时，她正抱着个陶瓮，瓮口飘出的沉水香混着姜黄粉的土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李昭的鹰目在她脸上扫了三息，突然用尺尖挑起她的斗篷下摆——露出的是粗麻裤脚，沾着西北的尘土。
\"走。\"李昭甩下尺，转身时金鱼袋撞在腰间，\"下一队。\"
马车重新滚动的刹那，苏婉儿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她摸出怀里的碎玉，太子赏的温凉触感贴着心口，这才压下翻涌的后怕。
原计划是去城西的苏氏别苑，可李昭这一眼...她指尖敲了敲车壁，老胡商立刻勒住缰绳，用胡语喊了声：\"改道胡香楼！\"
胡香楼的后院飘着葡萄酿的甜香。
杜鸿渐靠在枣树上，见她掀帘进来，猛地直起身子：\"你怎么来了？
城门戒严，我以为...\"
\"李昭在盘查。\"苏婉儿扯下斗篷，露出里面绣着椰枣纹的胡服，\"别苑不安全。\"她扫过杜鸿渐腰间的信筒，\"太子那边如何？\"
\"詹事府传信，陛下还在华清宫，太子主张死守长安。\"杜鸿渐从怀里摸出张密报，墨迹未干，\"可禁军左领军卫的王将军是杨国忠旧部，陈玄礼虽挂着监军衔，调兵符在王将军手里。\"他顿了顿，声音发涩，\"昨晚西市粮栈起火，烧了三成存粮。\"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的人脉图谱在脑中展开，红色标记的粮栈、蓝色标记的驿站、黄色标记的兵营——她突然抓住杜鸿渐的手腕：\"王敬之在兵部有个旧属，叫周平，现在是左领军卫的参军。\"她调出系统兑换的《禁军职官表》，\"周平三年前在河湟救过王御史的命，可信。\"
杜鸿渐眼睛一亮：\"你是说...\"
\"策反周平，让他把调兵符的动向传给陈玄礼。\"苏婉儿摸出炭笔，在青砖上画了个圈，\"只要禁军能听太子调遣，陛下就算想跑，也得先问问刀答应不答应。\"
次日清晨的东市还蒙着薄雾。
苏婉儿蹲在葡萄架下的摊位后，头上裹着茜色头巾，面前摆着堆波斯玻璃珠。
隔壁卖胡饼的阿婆往她碗里塞了块饼：\"小娘子这珠子真亮，像月亮掉在碗里。\"
她笑着应了声，指尖抚过最上层的蓝琉璃——里面藏着张纸条，写着\"郭子仪率朔方军七日至\"。
系统提示音轻响，浮窗显示\"东宫眼线已接近\"。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拖沓的瘸腿声——是太子詹事府的老门房张伯，去年她在慈恩寺救过他摔下树的孙子。
\"这珠子怎么卖？\"张伯弯腰挑珠子，袖口擦过她的手背。
苏婉儿将玻璃珠倒进他手里：\"十块钱一颗。\"她压低声音，\"让太子看珠子里的光。\"
张伯的手指在琉璃上一磕，藏在夹层里的《平叛策》残页便落进掌心。
他迅速拢住手，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陶罐。
苏婉儿弯腰捡碎片，顺手将另一张纸条塞进陶片下——那是胡香楼的暗号，供后续联络。
夜幕降临时，胡香楼的灯笼刚点亮。
苏婉儿推开门，便闻到浓重的龙涎香——这是她让康九特意点的，用来掩盖其他气味。
她脱了鞋子，赤脚踩在青砖上，突然顿住：窗棂上的蛛丝断了。
系统浮窗炸开红光：\"危险预警！\"
她闪到屏风后，短弩已攥在手里。
窗纸被划破的声响传来，一道黑影翻进来，月光照亮他腰间的玉佩——张旭的私卫，她在兵部见过画像。
刺客的匕首刺向空床的刹那，苏婉儿扣动弩机。
短箭擦着他耳际钉在墙上，他转身时，第二箭已穿透他的咽喉。
尸体倒地时，她瞥见他怀里的密信，封口处盖着\"张\"字朱印。
\"苏娘子好手段。\"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混着刀鞘撞在门框上的脆响。
苏婉儿摸出火折子，盯着尸体腰间的玉佩——张旭是杨国忠的人，看来她的动作还是被察觉了。
火折子擦燃的瞬间，她将密信塞进尸体手里，又把胡香楼的地契压在烛台下。
火势腾起时，她翻上后墙。
身后传来喊叫声：\"救火！
抓刺客！\"她望着冲天的火光，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唐韵值+300，当前4560\/5000。\"
而在街道另一头，李昭站在阴影里，望着胡香楼的火光勾了勾唇。
他摸出怀里的密报，上面写着\"苏婉儿在东市\"——火光中，他的金鱼袋泛着冷光，像某种择人而噬的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