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外面那个肉球怪物，比如这爆炸声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支援。
但看着他那副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跟一个已经打定主意要去送死的人，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是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你连站都站不稳，帮什么忙？”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嘲讽。
安东没有回答她。
他深吸一口气，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抠住粗糙的墙壁，借力一点一点地，重新站了起来，这一次，他站得很慢，但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
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等他终于完全站直身体时，艾莉莎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像个破旧的风箱。
然而，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没有再看艾莉莎，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转过身，朝着储物室那扇破旧的木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最初的几步还有些踉跄，空荡荡的右边袖管随着他的动作摆动，显得有些刺眼。
但很快，他的脚步奇异地变得沉稳起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艾莉莎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曾经高大挺拔的军官，此刻显得如此萧索，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走到门口，他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然后，他拉开了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门外昏暗的通道里。
储物室内，只剩下艾莉莎和那堆噼啪作响的火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固执的气息。
艾莉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同志们……”她轻轻念叨同志们……她轻轻念叨了一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扬，勾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她才不会做那种蠢事。
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门。
“妈的！”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最终摸出了腰间成海给他的手枪跟了出去，“你tm的等等我，去天堂也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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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海和安娜，也从审讯室那边摸了出来，他腰间沉甸甸的，别着三颗从内务部办公室翻出来的木柄手雷。
莫辛纳甘的子弹，也搜罗了四十多发，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衣服兜里。
“与其在这儿等死，不如出去干他娘的一票。”成海压低声音，对安娜说，目光里带着一股子狠劲。
安娜没出声，只是将手里的火把捏得更紧了些，火苗随之晃了晃。
光线昏黄，勉强驱散了周围一小片浓重的黑暗，她紧跟在端着枪的成海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外的通道比审讯室那边更加幽暗，空气里混杂着铁锈、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楼梯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悉悉索索”声，不像脚步，倒像是……什么东西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缓慢拖行。
成海立刻停步，朝安娜比了个手势。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动作放到了最轻，像猫一样贴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蹭到楼梯口。
他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向楼梯上方望去。
安娜手中的火把被他稍稍推高了一些，跳动的火光向上延伸，驱散了些许阴影，楼梯的台阶上，一个模糊的影子蹲在那里。
成海眯了眯眼，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些，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没穿任何衣物的女人。
她的皮肤在摇曳的火光下，白得有些不正常，即便只是蹲伏的姿态，也能隐约看出身体的轮廓曲线。
女人背对着他们，脑袋深深埋下，正对着脚边一具倒卧的尸体，那具尸体的皮肤同样白皙，四肢摊开，显然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成海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了上来，直冲后脑。
这鬼地方，这种要命的时候，一个光溜溜的女人？
他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我操……”他心里暗骂。
“这他妈的……该不会是遇上boSS了吧？”场景过于诡异，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这死人遍地的鬼地方，冒出来这么一个赤条条的女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老天爷发的福利。
“先下手为强！”
成海瞬间下了决断，牙关微微咬紧，他迅速将肩上莫辛纳甘步枪的背带卸下，把枪塞到安娜手里。
安娜没有丝毫犹豫，默契地接了过去，枪口自然下垂，目光警惕地锁定在楼梯上方那个白色的身影上。
成海则反手从腰间拔下一颗苏式木柄手雷，面对这种未知的怪物，必须重拳出击！
手雷冰凉的铁皮和粗糙的木柄握在手里，反倒让他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稳了稳心神，再次望向那个蹲着的身影。
他仔细估算着距离和角度，手雷必须准确地扔到她身边，若是惊动了她，让她有了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地上的那具尸体，就是前车之鉴，此刻，那白色的身影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察觉，依旧专注于身前的尸体。
她的双肩有极轻微的起伏耸动，在寂静中，似乎能听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声响。
咯吱……咯吱……
像是在……啃咬什么东西？
成海头皮一阵发麻，不再迟疑，拇指扣紧拉环，猛地一拽。
引线燃烧，手雷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嗤嗤”声。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楼梯平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猛然一僵。
紧接着，她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缓缓转过头来，成海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把，手一哆嗦，那枚已经拉开引线的手雷差点脱手掉在自己脚边。
他急忙稳住，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安娜也倒吸一口凉气，握着莫辛纳甘的手指骨节都有些发白。
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