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浪立即起身下床，他知道村里对唐芊芊耿耿于怀的人不少，保不齐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想趁夜搞鬼。
不过来到外面，那黑影却不见了踪影。
“妈的。” 吴癞子咬着牙往后退，柴刀在手里攥得发烫。
这徐浪是属夜猫子的？三更半夜还在院里晃悠，真是块绊脚石。
他堂哥的仇还没报呢，这小子倒先来碍眼！徐浪的爷爷当年就敢烧田老地主的仓房，现在他又想护着灾星横行霸道，这徐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退到自家破屋，吴癞子躺到炕上，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琢磨。徐浪不是要修路吗？那片杨梅林靠着山涧，去年暴雨冲垮过一次路基。
等徐浪把新料运过去，三更半夜没人的时候，吴癞子就偷偷挖开排水渠…… 嘿嘿，到时候山洪下来，不光路得塌，连唐芊芊宝贝药材地都得淹！到时候村里人肯定会说，是唐芊芊这灾星带来的祸事，是她克死吴波还不够，非要毁了全村人的活路，看徐浪还怎么护着她！
吴癞子越想越得意，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半包烟。
这烟还是上次从城里打工回来时买的，现在得省着抽。等徐浪栽了跟头，他就把吴波的牌位请出来，在村口搭个台子，让全村人都看看，这灾星是怎么害了他堂哥，又怎么害了全村的！也让大伙好好想想，徐家祖孙俩没一个安好心！
窗外的虫鸣突然停了，吴癞子竖起耳朵听，远处传来徐浪家院门落锁的动静。
他摸出火柴在裤腿上划亮，看着火苗舔舐烟卷的红亮，心里那团邪火又烧了起来 ——等着吧，向阳村还得是咱田家说了算，还得记着我堂哥的仇！徐浪？唐芊芊？一个护着害死我堂哥的灾星，一个本身就是杀人凶手，早晚让你们哭着滚出村！让你们也尝尝被全村人戳脊梁骨，永世不得翻身的滋味！
吴癞子猛吸一口烟，烟屁股烫到手指才猛地扔开。
黑暗里，吴癞子盯着徐浪家的方向，眼睛亮得像淬了毒的钉子。
只要一想起吴波死在粪桶里的惨状，想起他爹当年在田老地主面前受的气，吴癞子就觉得，唐芊芊就该被千刀万剐，徐浪护着她，就是跟他吴家、跟田家过不去，跟全村的天理过不去，迟早不得好死！
天刚蒙蒙亮，吴癞子就揣着把磨尖的铁钎子往山涧走。
露水打湿了裤脚，他却浑不在意，眼睛直勾勾盯着杨梅林旁边那段新修的路基。
排水沟被石块堵得严严实实，这是徐浪嘱咐徐英特意让人加固的。
“加固？我让你加固！” 吴癞子咬着牙，抡起铁钎子往石缝里撬。
石块滚进涧水里发出闷响，他赶紧缩到树后，等了半晌没见施工队的人来 —— 王英俊的施工队都在村东头浇筑水泥，这边暂时没人守着。
吴癞子又猫着腰继续刨，足足一个小时，排水沟就被他刨出个半米宽的豁口，山涧水顺着豁口往路基底下渗，泥土很快泡得发胀。
“嘿嘿，等下暴雨，有你们哭的。”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把铁钎子藏进草丛，溜溜达达往村外走。
路过徐浪家时，看见唐芊芊正背着竹篓往药材地去，他故意咳嗽两声，冲她啐了口：“灾星就是灾星，走哪哪倒霉。”
唐芊芊身子一僵，加快脚步没敢回头。
吴癞子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股恶气总算出了点，又琢磨着该去通知田老地主的远房侄子田不凡。
那小子在邻村开沙场，之前托人找过徐浪，想承包向阳村的修路工程，结果徐浪直接把活给了本村的王英俊，田不凡正憋着气呢。
晌午时分，吴癞子蹲在沙场办公室，给田不凡递了根烟：“凡哥，徐浪今天没空管修路的事，背着医疗箱去诊所了。他让那女大学生徐英盯着的那段路啊…… 嘿嘿，我瞅着悬。”
田不凡眼睛一亮：“你啥意思？”
“山涧那边的排水沟松了，” 吴癞子压低声音，“我听天气预报说，后儿有大暴雨。王英俊的施工队又在那边浇筑水泥，顾不上这边，徐英一个女娃子，哪懂这些？”
田不凡猛地拍了下桌子：“真的？”
“我还能骗您？” 吴癞子舔了舔嘴唇，“到时候路塌了，徐浪肯定得让王英俊赶紧修，王英俊拌水泥缺沙子，不还得找您？”
“懂了！” 田不凡笑得眼睛眯成条缝，从抽屉里摸出个信封塞给吴癞子，“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癞子捏着信封揣进怀里，转身就往村外跑。
路过药材地时，看见唐芊芊正蹲在地里拔草，他突然想起堂哥吴波结婚那天，这丫头穿着红棉袄，低着头不敢看人。
那时候谁能想到，这温顺的模样底下藏着 “灾星” 的命？
“等着吧，快了。” 吴癞子对着药材地的方向低声说，像是在诅咒，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回到破屋，吴癞子把信封里的钱倒在炕上数了三遍，又塞进炕洞深处。
刚想躺下歇会儿，就听见村口传来汽车喇叭声 —— 是王英俊的施工队拉着水泥回来了。
吴癞子赶紧扒着门缝往外看，见徐英正站在卡车旁清点钢筋，眉头皱着像是在说施工进度，而徐浪的身影压根没在工地出现，想来还在诊所忙。
“不能慌。” 吴癞子拍了拍胸口，从床底下摸出那瓶二锅头。
现在只等暴雨来了，等路基塌了，徐英肯定兜不住，到时候徐浪从诊所赶回来也晚了，村里人一准会指着唐芊芊骂是她招的灾，徐浪焦头烂额…… 到时候，他就把吴波的牌位请出来，让所有人都记着这笔账。
酒瓶见了底，吴癞子晕乎乎地躺到炕上，梦里全是徐浪和唐芊芊被村民追着打的场面。
他笑得直咂嘴，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混着那股子劣质酒气，在闷热的屋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