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的喉结剧烈滚动，眼中的风暴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缓缓抬起手，却在即将碰到她脸颊时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沐沐，你醉了。”
“我没醉！”桑沐突然激动起来，用力推搡他的胸膛，“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傅云峥，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看着我时，眼神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林一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
他看着桑沐在傅云峥怀里挣扎，看着她为那个伤害过她的男人流泪，胸口闷得几乎窒息。
最终，他转身走向露台，将手中的解酒药轻轻放在茶几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
夜风拂过林一紧绷的面容，他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掌心赫然是四道深深的指甲印。
原来有些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宴会厅内，傅云峥终于将失控的桑沐打横抱起。
她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最终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安静下来，只是小声地抽泣着。
“我带她回去。”傅云峥对赶来的楚景淮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回沐阳居的路上，桑沐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傅云峥小心翼翼地让她枕在自己肩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难受...”桑沐突然皱眉，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傅云疆立刻让司机靠边停车，拿出准备好的塑料袋。
他轻拍桑沐的背，在她吐完后细心地用湿巾擦拭她的嘴角和手指，然后拧开矿泉水递到她唇边。
“慢点喝。”他低声哄着，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桑沐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的是傅云峥近在咫尺的脸——没有往日的凌厉和冷漠，只有藏不住的担忧和心疼。
她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傅云峥僵住，任由她的指尖描摹自己的轮廓：“哪样？”
“温柔得...让我没办法恨你。”桑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傅云峥轻轻将她搂紧，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克制的吻。
窗外，路灯的光晕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他们支离破碎的过往。
当车停在沐阳居门前时，桑沐已经睡得很熟。
傅云峥抱着她按响门铃，开门的桑二爷看到他怀里的桑沐，脸色瞬间阴沉。
“二叔。”傅云峥低声下气地开口，“她喝多了，我...”
“给我。”桑二爷直接打断他，伸手要接过桑沐。
傅云峥下意识后退半步：“我送她回房间。”
“不必。”桑二爷强硬地将桑沐接过来，“傅总请回吧。”
傅云峥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她...可能会头疼，床头柜的抽屉里有解酒药。”
桑二爷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就在大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傅云峥突然伸手抵住门板：“二叔，我知道我没资格请求原谅。但请您相信，我会用余生弥补。”
“那就证明给我看。”桑二爷最终说道，语气缓和了些，“用行动，不是空话。”
大门轻轻关上，傅云峥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二楼桑沐的卧室亮起暖黄的灯光。
他掏出手机，给李哲发了条消息：【帮我约最好的心理医生，明天一早。】
清晨七点，傅云峥已经坐在A市最昂贵的心理诊所里。
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这间拉着百叶窗的诊疗室。
他双手交握放在膝上，西装笔挺得像是要去参加董事会，只有眼下淡淡的青黑暴露了昨夜的无眠。
“傅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李医生推了推眼镜，“您说想解决控制欲问题？”
傅云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的，为了...一个重要的人。”
“能具体描述一下您所谓的'控制欲'表现吗？”
“监视她的行踪，干涉她的社交，要求她按我的方式生活...”傅云峥的声音越来越低。
诊疗室的挂钟滴答作响，傅云峥的讲述断断续续。
“我第一次见到沐沐，她正在花园里偷摘景淮家的杏子。”傅云峥突然笑了，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那么鲜活，那么自由...我想我当时就爱上了她。”
“所以您试图控制她？”
“我以为那样就能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傅云疆的拳头无意识攥紧。
李医生默默递过纸巾，等待这场情绪风暴过去。
五分钟后，傅云峥重新坐直身体，眼中的脆弱已被坚定取代：“帮帮我。我不想再伤害她了。”
“治疗会很痛苦，就像把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
“再痛也比不上失去她痛。”
与此同时，沐阳居的主卧里，桑沐正抱着脑袋呻吟。
宿醉带来的头痛像是有个小人在她太阳穴上敲鼓，而更糟的是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傅云峥温柔的声音，他小心翼翼为她擦手的动作，还有那个落在发顶的轻吻...
“醒了？”桑二爷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醒酒汤，“把药喝了。”
桑沐小口啜饮着苦涩的汤药，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
“还能有谁？”桑二爷哼了一声，“傅家那小子。”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桑沐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她低头盯着药碗，试图掩饰发热的脸颊：“他...说了什么吗？”
“说会用余生弥补。”桑二爷锐利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丫头，你该不会还对他...”
“没有！”桑沐否认得太快，差点打翻药碗，“我只是...好奇。”
桑二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前丢下一句：“林一刚来电话，约你中午吃饭。”
门关上后，桑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边是改过自新的傅云峥，一边是温柔体贴的林一，这个选择本该很简单，可为什么心还是乱成一团？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一的信息：【中午12点，我来接你。可以吗？】
桑沐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