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掀开沈棠膝上的薄毯——狰狞的缝合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整个病房死寂。
厉川的呼吸越来越重——
“钟·长·生。”他每个字都像淬了毒。
沈棠趁机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贴在自己脸颊,“我没事……你看,我那么娇气的人,不喊疼就是真的不疼了,”她努力挤出笑容,“而且医生说……说能恢复的……”
他的手在她掌心发抖——这个曾经血洗东区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像头被拔了獠牙的困兽。
厉川的手指突然扣住沈棠的后颈,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
他的目光扫过斑驳的墙皮、生锈的输液架,最后落在她苍白的唇上。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铁锈,“你都经历了什么?”
沈棠伸手去扶他摇晃的肩膀,“你先躺回去好不好?”
厉川直接掀开被子。腹部的绷带瞬间洇出鲜红,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捧住沈棠的脸。
他拇指擦过她眼下青黑时,突然苦笑,“我被东区医院拒收了,是不是?”
氧气面罩的塑料管垂在床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是……”沈棠抓住他发颤的手腕,“但别想这些……”
“我居然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事……”厉川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在这种地方……”
沈棠撑着轮椅站起来。受伤的腿承受重量时疼得她眼前发黑,但她还是咬牙爬上了病床。
厉川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她,这个动作让他伤口崩裂得更厉害,血渍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晕开浅浅的一片红。
“厉川!”她气得咬他肩膀,“你能不能听话一次!躺下!”
乔莉悄悄拽着苏玥的衣角退出病房,关门时金属合页发出轻响。
沈棠整个人趴在厉川胸前,听见他心跳声里夹杂着不正常的杂音。
她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手指却摸到肋间狰狞的缝合处。
“我们会让钟长生付出代价的。”她声音轻得近乎温柔,“但不是现在。西区暴乱让你我都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休息,听见了吗?”
窗外的梧桐树影投在墙上,随风雨摇晃如鬼魅。
沈棠突然发现厉川在发抖——这个认知比枪伤更让她疼痛。
她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按,直到两人额头相抵。
“我知道,”她吻他咬破的唇角,“你现在在想什么,气什么,快要发疯……我都懂。”
厉川的指尖突然痉挛般收紧,医用纱布在他掌心皱成扭曲的河流。
他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中剧烈震颤,像被逼入绝境的狼——那种沈棠从未见过的、从灵魂深处漫上来的恐惧,正顺着他们相贴的肌肤传染给她。
他可以死,但她若伤了一点,他便生不如死。
沈棠太懂厉川,生怕他这会儿轰然崩塌,赶紧找些话说,诱哄着……
“听话,先躺下。”沈棠用掌心托住他后颈,像安抚受惊的野兽般缓缓施力,“你伤口会裂开……不……已经裂开了……西区能用的缝合线什么质量,你比我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