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大两口子外加田春花目瞪口呆。
“娘,你是说康家人是故意去蜜合坊闹事的?”
“他们是冲我来的。”叶雯缓缓说道:“咱们和江家捆绑的越深,那些人越会朝我们挑刺,孩子们,你们在外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落下把柄,知道了吗?”
见几个孩子都乖巧点头,叶雯放下了心。
她看着门外的庭院,眼神幽暗。
经过康家一事,温向南似乎也成长了一些。
蜜合坊的菜单出了温馨提示,比如产品内含有哪些致敏成分,若对该食物过敏不宜食用等等,不止菜单上有,服务员在上菜时也会再温馨提示一次。
足以见得此次事件给温向南产生的影响。
日子在一种紧绷的平静中悄然流逝。
这日,温向南早早到了蜜合坊,她坐在柜台后,面前摊开一本册子,正执笔认真录入着会员信息。
经过康家上门闹事那一遭,她深感后怕,决心要将各位熟客的喜好与禁忌都整理成册。
此举不仅是为了提供更熨帖的服务,更是防患于未然,杜绝任何类似的风险再次发生。
笔尖在纸上游走,她记录得格外仔细,眉心微蹙,满是与年龄不甚相符的郑重。
就在这片宁静之际,店外长街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一阵凄厉的嘶鸣与人群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平静,只见一匹枣红马不知何故受了惊,双目赤红,鬃毛狂乱地甩动,如同离弦之箭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车夫早已被甩落在地,徒劳地追赶呼喊。
惊马奔袭的前方,恰是一顶四人抬着的、装饰精巧的软轿。
轿中坐着的,正是康敏。
她此刻正微合着眼,指尖烦躁地捻着帕子,脑海里翻腾着要如何给那农妇郡君找麻烦,若是能一招帮皇后娘娘解决这个麻烦,她康敏的好日子就到了!
然而,她的所有算计,都在下一瞬被彻底碾碎。
疯马毫无减速,以千钧之势猛地撞上了轿身!
“轰——咔嚓!”
木制的轿厢如同脆弱的纸盒,被瞬间撞得四分五裂。
抬轿的轿夫惨叫着被撞飞出去,康敏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从破碎的轿中被狠狠抛甩出来,重重砸在青石路面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街上的行人全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那匹疯马在惯性的驱使下依旧向前冲去,一只碗口大的铁蹄,不偏不倚,正正踩踏在刚从眩晕中抬起头的康敏的额角之上!
“噗——”
一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康敏的头部遭受重创,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哀嚎,只是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鲜血瞬间从她的发间、鼻孔、耳朵里汩汩涌出,迅速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刚刚还装满刻薄与算计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却已迅速涣散,残留着一丝极致的惊恐与茫然,直勾勾地望着天空。
一切喧嚣仿佛在瞬间静止。
温向南被店外的巨响惊动,刚走到门边,便恰好将这血腥惨烈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猛地捂住嘴,脸色瞬间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是那个康小姐!
街上一片死寂,随后,更大的混乱与尖叫声爆发开来。
而蜜合坊内,温向南倚着门框,被这一幕吓的两腿发软,若不是身后的女店员扶住她,恐怕她都已经跌坐在地了。
很快,康府的人和官府的衙役几乎同时赶到,将混乱的现场团团围住。
康明胜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当看到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的女儿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敏儿——我的敏儿啊!”
他扑上前,老泪纵横,悲痛欲绝。
猛地,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如同喷火,死死盯向近在咫尺的蜜合坊招牌,以及门口脸色苍白的温向南。
“是你们!定是你们害了我女儿!”他状若疯魔,指着温向南咆哮,“给我抓起来!把这店给我砸了!我要他们偿命!”
跟随而来的康府家丁闻言便要动手,衙役们一时也有些犹疑,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住手!”
一声冷喝传来。
负责勘查现场的捕头快步走到康明胜身边,脸色极其凝重,他一把拉住康明胜的胳膊,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康老爷!慎言!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他们害死我女儿!”康明胜怒吼,“定是那贱妇,为了报上次的仇,故意害死我女儿!”
捕头用力将他拉到一旁:“康老爷,此事已查明,是这马夫的马匹忽然失控,这才当街狂奔,致使康小姐殒命。”
康明胜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如同喷火,瞬间锁定了那个面无人色的车夫。
“狗奴才!偿命来!”他怒吼着便要冲上前去。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腿软得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啧,真晦气。”
一个慵懒而带着几分不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紧张的场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慢悠悠地从街角踱步而出。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地上康敏的尸身,眉头嫌弃地皱起,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条逝去的生命,而是一堆碍眼的垃圾。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匹刚刚被制住,犹自喘着粗气的疯马上,语气满是惋惜:“本少爷好不容易才相中的这匹烈马,野性未驯,正觉有趣,竟在此处毁了蹄子,真是扫兴至极!”他全然未将眼前的惨剧放在眼里。
竟是谢元昊!
康明胜自然是认得赵元昊的,他这个皇亲,可比谢元昊这个皇亲地位低多了。
即使心里再不忿,他也只能强压着丧女之痛:“小……小侯爷!您的马……您的马踩死了小女!难道就这般算了不成?!”
赵元昊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挑眉看向康明胜,唇角勾起一抹混不吝的弧度:“哦?康老爷想要个说法?”
他懒洋洋地反问,随即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行啊,赔你一条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