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当林夜穿着运动鞋踏上操场跑道时，霜花正顺着草叶滑落。
他裹着张昊的外套，后颈的雷纹像被火烤一般，每走一步，肩胛骨都疼得厉害——昨晚他用暴雷劈穿合金门时，透支了三天的寿命，此刻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老林，歇会儿。”张昊扶着他的胳膊，手机屏幕在掌心亮得刺眼，“我黑进了学校监控，外围没有埋伏。不过那个东西……”他指了指操场中央那座废弃的升旗台，不知何时，水泥基座上多了一道暗红的纹路，就像被血浸透的树根，“马教授说的阵眼，就是这儿？”
林夜没有回答。
他望着苏瑶的背影——少女正蹲在升旗台下，指尖轻轻划过那些血纹，发梢沾着晨露。
她今天没有扎马尾，当碎发被风吹起时，可以看到她耳后贴着的创可贴——那是昨晚在管道里被金属碎片划伤的。
唐婉儿站在她三步之外，手里转着车钥匙，皮靴跟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可她的目光总是往林夜这边飘，睫毛颤抖得像受惊的蝴蝶。
“六点了。”苏瑶突然站了起来，校服领口被风灌得鼓了起来。
她的手机屏幕熄灭了，抬头时，眼底有星星般的光芒在闪烁，“马教授说，他们会从看台后面过来。”
话音刚落，看台上的广告牌“哗啦”一声被掀翻了。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二十多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从阴影中涌了出来，最前面的男人戴着青铜面具，嘴角勾起的弧度透过面具的缝隙渗了出来——是邪教二把手周雄，三天前在地下实验室被林夜劈断了左臂，此刻那截空荡荡的袖管却鼓了起来，里面缠着暗紫色的鳞片。
“林同学。”青铜面具发出沙哑的摩擦声，“你毁了我的祭坛，杀了我十七个信徒。”他抬起右手，袖口滑落，露出的不是人臂，而是覆盖着黑鳞的蛇尾，“但你不知道……真正的祭品，从来不在祭坛上。”
“在这儿。”唐婉儿突然低声喝道。
她的车钥匙弹出细刃，指向周雄身后——最后一排的黑斗篷里，有个被绑着的女孩在挣扎，她穿着三中的校服，和苏瑶的一样。
林夜的胃一阵绞痛：那是苏瑶上周在孤儿院辅导的学生，叫小棠。
“所以你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林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雷纹在皮肤下窜动，形成紫色的溪流，“引我来救她，顺便把天劫的力量消耗在救人上。”他转头看向苏瑶，少女已经紧紧攥住了帆布包带，里面装着马教授给的符纸；唐婉儿的细刃抵在自己的掌心，血珠顺着刃尖滴了下来——这是她家族秘传的“血引”，能短暂提升五感；张昊的手机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正黑进周雄的通讯频道。
“开始吧。”林夜扯掉外套扔给张昊，冷空气裹挟着雷纹的灼烧感灌进衬衫，“小瑶，保护好小棠；婉儿，牵制住周雄；老张……”他冲好友挑了挑眉，“这次要是黑不进他们的阵眼，我请你喝一个月的奶茶。”
张昊的喉结动了动，突然笑出了声：“得嘞，老林，你可记着，我要全糖加奶盖的。”
第一波攻击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周雄甩动蛇尾，地面裂开了蛛网状的缝隙，黑雾从缝隙中涌了出来，散发着腐臭的血腥味。
林夜抬手召出雷矛，可紫色的雷光在触及黑雾的瞬间就被吸得干干净净——那雾里有东西，在吞噬天劫的力量。
“是阴煞雾！”苏瑶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撕开一张符纸，拍在小棠的后颈，符纸立刻烧成了灰烬，“马教授说过，这雾能吞噬灵气，得用……”
“用火焰天劫！”林夜咬碎舌尖，血腥味刺激得雷纹暴涨。
他反手召出赤焰，火舌卷着雷光窜进雾里，黑雾发出尖啸，像被烫到的活物一样向后缩。
周雄的蛇尾重重地拍在地上，地面隆起了十根石刺，直取苏瑶和小棠——唐婉儿的细刃划出一道银弧，石刺在半空中碎成了齑粉，她发簪上的两颗珍珠掉了下来，滚进了草丛里。
“有点意思。”周雄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爬满蛇鳞的脸，“但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他张开嘴，喉咙里翻涌着漆黑的漩涡，“我主的恩赐，才刚刚开始！”
林夜的后颈突然剧痛。
他看见周雄背后的黑斗篷们同时跪了下来，他们的皮肤正在融化，血肉像泥浆一样渗入地面的血纹——那些暗红的纹路亮了起来，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小棠被阵眼吸得悬空，嘴里发出不属于她的嘶吼：“天劫掌控者……你的雷，是我主的补品！”
“小棠！”苏瑶扑过去要拽她，却被无形的屏障弹飞，额头撞在升旗台上，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夜的瞳孔泛紫，他能清晰地听见系统提示音在炸响：“检测到禁术召唤，建议立即撤离。剩余寿命：23年9个月28天。”可他看着苏瑶额角的血，看着唐婉儿为了护他挡下的第二波石刺，看着张昊咬着牙敲手机键盘的背影——父亲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雷纹不是枷锁，是你手里的刀。”
“天劫·雷火熔城。”林夜的声音像闷在雷里一样，紫色的雷光裹着赤焰从他的七窍窜了出来，他能感觉到寿命在疯狂流逝，每一秒都是三天、五天、七天——但没关系，只要能撕开那道屏障，只要能救下小棠，只要能让朋友们活着站在这里。
六芒星阵剧烈地震颤着。
周雄的蛇尾炸成了血雾，他惊恐地后退：“不可能！你才四级天劫，怎么可能……”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林夜咳出一口血，却笑得像个疯子。
他看见苏瑶撕掉最后一张符纸，拍在屏障上，符纸燃成了金色的光网；唐婉儿的细刃刺进阵眼边缘，血珠溅在光网上，金网更亮了；张昊的手机发出尖锐的蜂鸣声，六芒星阵的纹路开始扭曲——原来他黑进的不是通讯，而是学校的电路总闸，此刻整座操场的路灯都在爆闪，电流顺着血纹窜进了阵里。
“破！”林夜吼道。
雷火熔城撞在屏障上的瞬间，六芒星阵发出了玻璃碎裂的脆响。
小棠摔进苏瑶的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周雄转身要跑，却被唐婉儿的细刃钉在看台上，蛇鳞簌簌掉落；黑斗篷们瘫倒在地上，成了普通的血肉之躯。
但林夜没有松气。
他望着周雄身后突然出现的阴影——那是一道比夜色更浓的影子，没有五官，没有轮廓，却让他的雷纹都在发抖。
“我主……降临。”周雄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他的蛇鳞重新生长，比之前更黑、更亮，“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赢？你以为……天劫掌控者……”
影子动了。
它抬手的瞬间，林夜的雷火熔城像纸糊的一样被撕开，唐婉儿的细刃断成了两截，苏瑶的符纸烧成了飞灰，张昊的手机冒起了青烟。
林夜被甩到了旗杆上，两根肋骨断了，他听见自己的寿命提示音在尖叫：“警告！警告！检测到天道级威胁！剩余寿命：23年9个月15天！”
“老林！”
“夜！”
“操他妈的！”
朋友们的呼喊声仿佛隔着一层水。
林夜望着影子一步步逼近，突然笑了——他想起昨晚在仓库里，苏瑶给他擦脸时说的话：“不管怎样，我们都在。”想起唐婉儿把碎了珍珠的发簪塞给他：“要是死了，就把这个还给我。”想起张昊拍着他的肩膀：“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信我。”
影子的手掐住他脖子的瞬间，林夜摸出兜里的发簪。
碎珍珠扎进掌心，疼得他眼眶发红。
他望着朋友们跌跌撞撞爬起来的身影，望着苏瑶擦掉脸上的血朝他跑来，望着唐婉儿捡起断刃，望着张昊颤抖着重新打开手机——突然明白了父亲说的“刀”是什么。
那不是雷纹，不是天劫，而是这些不管他多狼狈都会站在他身后的人。
影子的力量在蔓延，林夜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低头吻了吻掌心的血，抬头时，紫瞳里跳动着比雷更烈的光：“老张，黑了它的阵眼。小瑶，保护好大家。婉儿……”他把发簪塞进她手里，“等下，帮我把周雄的蛇鳞扒下来，有用。”
唐婉儿的眼泪滴在发簪上，她狠狠抹了把脸：“少废话，你敢死试试？”
影子的指尖即将刺穿林夜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雷纹在全身炸开，这次不是暴雷，不是熔城，是他从未试过的——天劫·共生。
“来啊。”林夜对着影子露出白牙，“让你看看，天劫掌控者的刀，到底有多锋利。”
晨雾被雷光撕开。
远处教学楼的窗户里，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老人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目标激活第二形态，启动b计划。”
而在操场中央，林夜的雷纹正与朋友们的气息缠成光网。
影子的动作顿了顿，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不属于它认知中的东西，正在这片被晨光照亮的操场上，悄然生长。
影子的指尖离林夜心脏只剩三寸时，他后颈雷纹突然泛起滚烫的灼烧——那是记忆被鲜血灼开的刺痛。
三天前马教授在古籍室翻着《九重天劫录》，老花镜滑到鼻尖：\"小夜你记着，神魔本源皆有根性，阴煞凝形者，最怕至阳之力......\"
\"至阳！\"林夜喉间溢出破碎的笑，紫瞳里翻涌的雷光突然转成金红。
他望着张昊手机屏幕里跳动的电流数据——那是好友黑进全校电路后，正将三百盏路灯的电力往他这儿引；苏瑶跪在小棠身边，最后两张符纸在掌心烧成金蝶，绕着他周身盘旋；唐婉儿的断刃抵在影子脚边，她咬破的指尖按在地面，血珠顺着裂痕爬向林夜，像串暗红的火引。
\"老张，推最大电流！
小瑶，符蝶聚顶！
婉儿，血引锁它脚跟！\"林夜的声音混着雷鸣炸响，他能听见寿命在疯狂流逝的嘶鸣，可此刻胸腔里烧着的不是痛，是滚烫的、要把一切阴邪碾碎的光，\"给老子燃起来！\"
张昊的手机屏幕\"啪\"地裂开，他却笑出了眼泪，手指在碎屏上狂点：\"早调好了！
老林你看——\"操场四周的路灯同时爆亮，电流顺着血纹窜进林夜脚底，在他身周织成金色电网；苏瑶的符蝶\"唰\"地聚成金冠，压得她额角血珠都在发颤，却咬着牙念诵：\"乾元启，阳火生！\"；唐婉儿的血引突然腾起幽蓝火焰，像根无形的锁链缠上影子脚踝——那是她唐家秘传的\"赤血灼阴\"，专破阴邪遁形。
影子终于有了反应。
它原本虚无的轮廓开始扭曲，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尖啸，掐住林夜脖子的手松开半寸。
林夜趁机撑地翻起，雷纹从后颈蔓延至整个脊背，这次的天劫不再是暴烈的雷矛或灼热的熔城，而是纯粹的、沸腾的——阳雷。
\"马教授说的对。\"林夜抹去嘴角血沫，阳雷在掌心凝成金球，每一丝光都像烧红的钢针，\"你这种靠阴煞堆起来的玩意儿，最怕的就是......\"他猛地抬手，金球砸进影子心口，\"——太阳的余温！\"
整个操场炸成金色熔炉。
影子的轮廓被阳雷撕成碎片，发出垂死的哀鸣；周雄的蛇鳞在金光里片片焦黑，他瞪圆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恐惧；黑斗篷们尖叫着往后退，他们身上的阴煞被阳雷灼烧，露出底下苍白的凡人面孔。
苏瑶抱着小棠滚进花坛，符纸的金蝶仍在她头顶盘旋；唐婉儿踉跄着扑向林夜，断刃扎进地面稳住身形，发梢沾着焦黑的影子碎片；张昊的手机彻底黑屏，他却举着冒烟的设备大笑：\"老林！
我就说这次能黑进系统——\"
\"轰！\"
最后一声爆响过后，晨雾被彻底撕开。
阳光斜斜照进操场，在焦黑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影子的残骸正在消散，周雄瘫在看台上，蛇尾只剩半截焦骨，他望着林夜一步步走近，突然癫狂地笑：\"你以为...杀了我主分身就赢了？
真正的......\"
\"真正的什么？\"林夜的阳雷在指尖跃动，他弯腰扯下周雄脖子上的青铜吊坠——那是邪教的标记，刻着扭曲的六芒星，\"是藏在图书馆地下的祭坛？
还是你上个月偷运进学校的阴煞石？\"他捏碎吊坠，青铜粉末在阳雷里化作青烟，\"马教授早把你们的破事查得底儿掉了。\"
周雄的瞳孔骤然收缩，终于泄了气般瘫软下去。
\"夜！\"苏瑶跑过来，小棠缩在她怀里抽抽搭搭，\"小棠没事了，她刚才被附身，现在醒了。\"少女抬手要擦林夜脸上的血，却被他抓住手腕——她的符纸早烧完了，掌心还留着灼痕。
唐婉儿把断刃收进袖口，发簪重新别在发间，珍珠碎了的地方用红绳缠着，倒添了几分利落：\"周雄的蛇鳞我扒了，在这儿。\"她晃了晃战术背包，\"马教授说能提炼成破邪丹，对吧？\"
张昊凑过来，手机残骸在手里转着：\"我黑进他们总部服务器了，虽然手机炸了，但数据都传到马教授那儿了。
老林你欠我一个月奶茶，全糖加奶盖的。\"
林夜望着三个浑身是伤却笑得灿烂的朋友，突然觉得后颈的雷纹没那么疼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张昊报警时故意黑进的110优先通道；教学楼里陆续跑出学生，有人举着手机拍视频，有人喊着\"林夜好样的\"。
\"林同学！\"教导主任扶着眼镜跑过来，平时严肃的脸此刻堆满笑意，\"校长说要给你记大功！
还有苏同学、唐同学、张同学......\"
\"不用了。\"林夜打断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是张昊的，沾着焦痕却还暖着，\"我们就是普通学生，刚好碰到这种事而已。\"他转头看向苏瑶，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像晨露里的星子；又看向唐婉儿，对方正别过脸揉眼睛，耳尖通红；最后看向张昊，对方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却在他看过来时立刻换成大拇指。
警笛声近了。
林夜望着被阳光照亮的操场，突然注意到升旗台下的血纹彻底消失了，只留一片焦黑的痕迹。
风掀起他的衣角，后颈雷纹轻轻跳动，这次不是灼烧，而是某种温暖的、像被认可的震颤。
\"走了。\"他弯腰背起小棠——女孩已经睡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去医院看看小棠，然后......\"他看向张昊，\"请你喝奶茶，全糖加奶盖。\"
\"这还差不多！\"张昊勾住他脖子，笑得像个孩子。
唐婉儿踢了他小腿一下：\"等等我，我开车送你们。\"
苏瑶小跑着跟上，发梢沾着的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光：\"我给小棠带了小熊饼干，她醒了应该会喜欢。\"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校门口走，背后是逐渐围过来的同学和警察。
林夜回头望了眼教学楼，顶层窗户后，戴金丝眼镜的马教授正放下望远镜，冲他微微点头。
老人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收到的消息：\"古籍残页在城西旧书店出现，标记为'天劫相关'。\"
林夜摸了摸后颈的雷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知道，今天的战斗只是开始——就像马教授说的，这世界藏着太多秘密，而他的雷纹，才刚刚开始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