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舞给小叔、堂弟、二姑买了机票,飞回魔都,其他人则跟着她开车回去。
夏天正想上叶舞的副驾,却被周晓棠扯住背部t恤。
周晓棠一只脚跨入叶舞的车,笑眯眯地看着他,意思显而易见。
周晓棠:“我是病人。”
夏天:“我是小孩。”
两人瞪大眼睛,谁也不让谁,场面一时僵住。
叶舞扶额,让他俩锤子剪刀布。
这一次,夏天终于赢了。
“哼。”
周晓棠撅着嘴,拂袖而去,与王凉羽、温衡、小周一起上了叶一的车。
一路行得不快,游山玩水,笑笑闹闹,好不快活。
不知不觉,已行魔都周边的县城。
车行至某条街,不断有人朝某个方向涌去,脸上带着忿忿的神情。
“快,去看看。”周晓棠闻到八卦的味道,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车随着人流来到工厂门口,四处挂着白底红字的横幅显眼。
“拖欠工资是犯罪!还我养家活命钱!”
“车间是地狱,工资是冥币!”
“钢铁厂倒了,老板的豪车怎么没倒?”
“机器生锈了,良心也生锈了?”
“黑心工厂吃人血,工人肺里全是铁!”
“不补工资,绝不撤离!”
“老板数钱笑,工人咳血哭!”
“工伤不算病,死了才算数!”
“黑心老板,血债血偿!”
人群像一堆被遗弃的废铁,三三两两地依靠在生锈的厂门边。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袖口和领口被酸液蚀出蜂窝状的破洞,布料上凝固着可疑的暗红色——不知是铁锈还是咳出的血。
几个老工人蹲在水泥墩上,泛黄的防护口罩松垮地挂在耳边,露出青灰色的嘴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叶舞下车,在人群中间踱步,怔怔地看着那些标语,和人们无助悲凉的神情,袖下的手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周晓棠脸上的八卦之意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眉头拧成一团。
三五人间,时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
一个工人卷着裤腿,小腿上露出触目惊心的烫伤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在蜡黄的皮肤上。
“去年高炉泄漏,厂里连烫伤膏都不给……”
他说话时,右眼浑浊的角膜不自然地抽搐——那是被飞溅的铁水灼伤的后遗症。
一位女工的指甲盖全部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她机械地摩挲着胸前的x光片袋,里面装着她丈夫的肺部影像——白茫茫一片像落满雪花的电视荧幕。
“医生说……是金属粉尘沉积……”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指缝间渗出带着黑色颗粒的痰液。
听她说话的大叔默默无言,眉间一片阴影,袖管空荡荡地晃着。
去年那台老旧的轧钢机吞掉他左臂,现在他正用仅剩的右手,一遍遍擦拭着儿子患白血病的诊断书。诊断书边角已经起毛,被汗水浸得发软。
叶舞觉得胸前像堵了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见惯了魔都的金碧辉煌、光鲜亮丽,却没想到百余公里之处的一个县城,会有这般压抑灰败的惨象。
“哐当——”
“吱嘎——”
铁链解开,工厂大门缓缓打开,一辆深蓝色大卡车驶出。
看到卡车上装的东西,众人怒了,纷纷围上去。
“钢板!锅炉!零件!他们要把厂里最后的东西都拿去卖掉!”
“之前赵老板的秘书还假惺惺说,把剩下的钢材给我们分了,抵工钱!现在却要自己运走!”
“太过分了!不能卖!不能运走!”
群情激愤,把大卡车出去的路堵住。
立刻有一群黑衣大汉涌出来,手上拿着电击棍、钢棍,把众人往两边赶。
“让开!快让开!”
“再不走,别怪我的棍子不留情!”
黑衣大汉推搡着,骂骂咧咧,手中电击棍朝为首的两人敲去。
“啊!”
“啊啊——”
那两人痛呼一声,在地上翻滚起来,其中一人更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其他人被吓住,扶起地上的两人,让到一边去。
卡车的副驾驶上伸出一个头,神色冷漠:“诸位,大家都是打工的,欠你们钱的是赵老板,在这里拦着我们也没用。”
说完,看也不看昏迷的那人,关上车窗。卡车扬长而去。
“怎么办?怎么办?石头哥,你醒醒啊!”
“天杀的!他们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众人围过去,都被他脸色铁青、口吐白沫的样子吓住了。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让我看看。”
“医生”两字果然有效,众人给叶舞让出一条路。
叶舞眯着眼,给叫做石头哥的青年把脉。
王凉羽拿来医箱,叶舞倒出一颗药丸,喂他吃了。
“无事,是中暑加苯中毒,一会就会醒来。”
中暑事小,但他苯中毒较严重,很可能会发展成白血病。吃了叶舞的解毒丸,算是躲过一劫。
不一会儿,男子悠悠转醒。
石头哥感到周身充满活力,原来的头晕乏力感消失不见,又注意到手指……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手指上的瘀点竟都消失不见!
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抬头看了眼众人,视线聚焦在叶舞身上。
突然猛得跪下:“神医!是你救了我!”
完了邦邦给叶舞磕了两个响头。
周围人群摸不着头脑,不就解个中暑症状,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哪谈得上救命?
他是不是被电击棍把脑袋敲坏了?
石头哥拉着叶舞,非要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拉她去家里吃饭。
他激动而自豪地道:“几位是路过这里的吧?最近我爸在家,他的厨艺是御厨水平,上过央视,给上面的官员做过饭,你们一定要来我家,尝尝我爸的手艺!”
这话勾起了叶舞肚子里的馋虫,与大家对视一眼,见大家纷纷点头,还听到夏天咽口水的声音,心下明了。
当下也不矫情:“好,石头哥,那我们就去你家打扰了。”
又把叶一叫来,对她耳语几句,叶一点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