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树干,还未完全消退的麻痹感让双腿仍有些发软,韩汐的手掌一直稳稳托着我的手肘,掌心的温度传来,让我感觉到一阵温暖。
仓木悠香握着自制的竹矛,警惕地拨开最后一丛带刺的藤蔓,突然凝滞的动作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神明打翻的调色盘。
翻涌的云海如同沸腾的牛奶,在日光的折射下晕染出层层叠叠的色彩 —— 近处泛着珍珠母贝般的银白,渐次过渡成薄荷绿、大海蓝,最远处竟与天际线交融成一片瑰丽的粉紫色。
云层间隙中偶尔漏下几缕光柱,在云海上投下岛屿山峦的阴影,恍惚间像是漂浮着无数座天空之城。
微风掠过,云浪翻涌的声响如同远古巨兽的叹息,裹挟着湿润的雾气扑面而来,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清甜。
“这是...... 仙境吗?”仓木悠香攥着衣摆的手指微微颤抖,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变幻的云海,整个人仿佛要被吸入那片光怪陆离之中。
韩汐摘下沾满泥污的鸭舌帽,兴奋地说:“我在卫星地图上见过这种现象,当特定的湿度、光线和气流......”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仓木悠香的头发被风吹得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那如丝般柔顺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这位以冷静自持的轻熟女,此刻眼神中也泛起着迷惘。
她下意识地向前迈出半步,脚尖刚要触碰到看似平坦的草地,陈玲突然暴喝一声:“别动!”
她枯瘦的手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仓木悠香的手腕,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两人一起倒在身后的草地上。
我和韩汐也在惊吓中停止了向前走的脚步,回头去扶起两人。
“会掉下去的,你看……”陈玲说着,从仓木悠香手里夺过竹矛,拨开脚下的野草,“看,下边是空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我再次对陈玲的举动感到惊讶,赶紧拉着韩汐也上前查看。
我也用金属管拨开那片 “草地” ,果然是由杂草编织而成的伪装,边缘处隐约露出深不见底的断崖,云雾正从下方深渊翻涌而上,将真实的地形吞噬得无影无踪。
“小宝...... 小宝的寓言故事里就有这么一段的......”陈玲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指甲深深掐进仓木悠香的皮肤却浑然不觉。
她直勾勾地盯着云海中某个虚无的点,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那天读故事时,他还说想走一走彩虹桥,说要去摘云朵给我当被子......”
仓木悠香也恢复了平静,她给了陈玲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们快看!”韩汐猛地捂住嘴,压抑的抽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用手指指着云海远处。
众人的目光顺着韩汐颤抖的指尖望去,三百米外那棵断树如同海中孤岛般矗立在云海边缘。
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时而被云雾吞没,时而又挣脱而出,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这红布条......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和那云海一样的幻象?”韩汐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往陈玲身边靠了靠。
陈玲皱着眉头,用竹矛轻轻敲击地面,“老话说得好,‘眼见不一定为实’。越是看着像希望的东西,越可能藏着陷阱。”
“布条好像褪色的了......不像是海市蜃楼那种虚像。但这岛上的一切都太诡异了,不能轻易相信。”仓木悠香在经历几次“意外”后,也绷紧了弦。
仓木悠香揉着被陈玲抓红的手腕,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她握紧竹矛,沉声道:“无论真假,总得有人去确认。我和羽生一起去,我们两个有经验,能相互照应。”
韩汐一听,立刻上前一步:“我也去!羽生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多个人多个帮手。”
就这样,三人组成了探查小队。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用藤蔓将彼此的腰间紧紧相连,形成一条安全绳。
每走一步,都先用竹矛和金属管试探地面,确认不是伪装的陷阱。
脚下的土地时不时发出空洞的声响,仿佛随时会裂开一道深渊。
随着逐渐靠近断树,那抹红色愈发清晰。布条边缘的磨损痕迹真实可见,甚至还能看到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下的模糊字迹。
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布条的瞬间,一阵狂风突然袭来,云雾如同被搅动的墨汁,瞬间将断树吞没。韩汐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臂。
“别慌!”我大声喊道,“我们顺着安全绳退回去!”然而,当我们转身时,却惊恐地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四周只剩下翻涌的云雾。
一种无形的力量似乎在拉扯着他们的意识,眼前开始浮现出各种虚幻的景象——大阪繁华的街头、家人温暖的笑容、美味的食物......这些景象太过真实,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仓木悠香突然举起竹矛,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鲜血涌出的瞬间,她大喊道:“疼痛可以驱散幻觉!大家快用疼痛保持清醒!”
我和韩汐对视一眼,咬牙用金属管敲击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那层虚幻的迷雾。
就在这时,陈玲的声音穿透云雾传来:“跟着我的声音走!我点燃了艾草,烟雾能驱散瘴气!”
原来,她见我们在原地打转,便决定用艾草产生的烟雾为我们指引方向。
那股熟悉的艾草香气,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引领着三人在迷雾中艰难前行。
终于,在经过一番挣扎后,我们回到了陈玲身边。此时的艾草已经燃烧殆尽,但云雾明显消散了许多。
韩汐立刻开始分析:“这些云雾里肯定含有致幻成分。我们需要找一处高处,等云雾彻底散去,再寻找出路。”
众人沿着断崖边缘小心前行,终于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找到了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从这里俯瞰下去,云雾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渐渐消散,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一条狭窄石径。
这条石径被藤蔓和苔藓覆盖,若隐若现,蜿蜒着通向山谷深处。
“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路。”我指着石径说道,“但我们怎么下去呢,这也没有通过去的路啊。”
陈玲默默走到最前面,她的眼神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来找路。”
就在这时,我拦住了陈玲刚要迈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