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司——
十三娘紧紧攥着帕子,蜷在椅子上,受惊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江玉乘踏步而来。
停在十三娘面前,袖中骨节分明的手叩在案上:“说说吧。”
“大人明鉴!不是我......真不是我呀!”十三娘踉跄着起身,“奴家素日里连绣花针都握不稳,怎敢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话音未落。
江玉乘已欺身上前,“知道不是你,要不然,我就不是在这里与你好说好商量。”
“而是直接把你带到刑部牢房去严刑审讯了!”
十三娘听到这儿。
娇躯猛地一颤。
江玉乘语气强硬:“把你知道的都说与我听!”
十三娘唯唯诺诺地应着,将此事原委大致说了一遍。
然而。
她对打算带那持剑之人去后院找妹妹这一情节上,做了遮掩。
“那人手持利剑,说要找他妹妹婧怡,十三娘哪认识他妹妹......”
“随后就有一支利箭直接从窗外飞来,把那位大人给......”
良久。
江玉乘微微眯起眼睛:“找妹妹?”
“对......”十三娘赶忙点头。
江玉乘很会抓话语中的关键词,“他找妹妹为什么会找到你这?”
“十......十三娘也不知啊。”十三娘低下头,不敢与江玉乘对视。
江玉乘察觉到她有所隐瞒,但防止打草惊蛇,此时并未戳穿。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江玉乘挥了挥手,神色稍缓。
十三娘一听可以走了,如释重负:“谢大人!大人真是明察秋毫!”
说罢,逃也似的跑了。
江玉乘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离去的背影,心下思忖:若真如她所说,挟持肖侍郎的,和杀害肖侍郎的是两个人......
半晌。
才压低声音对林羽说道:“把她盯紧了......”
林羽领命。
身形一闪,跟了上去......
——东宫——
残阳如血。
太子门客温涛,身姿笔挺,于庭中静候。
其宽肩窄腰,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右手稳稳持着一把重弓,玄铁弓身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少顷。
赵承乾神色凝重,自庭外而来。
温涛见太子归来。
单膝跪地,重弓与青砖相击,撞出金石之声:“太子殿下,肖侍郎已死。”
赵承乾阔步向屋内走去。
步履匆匆间,话语随之传出:“本太子已然知晓。父皇得知此消息后,龙颜大怒,现已下令封城。”
“眼下,各部官员皆已被派去查办此案。”
“殿下,那我等如今该当如何......”蒙宣紧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询问。
赵承乾抬手轻轻一摆,打断了蒙宣的话,转而瞥向温涛:“此事你可做得干净?”
温涛点点头,沉声道:“殿下放心,无人知晓是我所为......除了江玉乘身边的一个门客,瞧见了我的背影,便再无他人。”
“如此便好......”赵承乾神色稍缓,旋即又道,“听说江玉乘把甜春阁的老鸨带去问话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殿下的意思是......”温涛将手横亘在脖颈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承乾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默认了这一安排。
温涛眼神一厉:“属下明白,我这就去办!”
赵承乾望着温涛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
......
十三娘正袅袅婷婷地往甜春阁走。
经过拐角处时。
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便撞进了铁甲般的胸膛。
十三娘趴在那人怀里,摸着那如刀刻般的八块腹肌,软语道:
“哟~这是谁家的郎君,好生威猛,要不要到我们甜春阁玩玩?”
十三娘正娇滴滴的说着,突然间眼前一黑......
“呜......呜呜......”
......
与此同时,甜春阁后院。
昏暗的房间里。
瘦弱的女孩们挤在角落,眼中噙着泪水,瑟瑟发抖。
胡管事背着手,满脸的不耐烦:“都给我听好了!来到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他走到一个女孩面前。
猛地揪起她的头发,女孩疼得叫出声来。
胡管事却毫无怜悯之心,骂道:“叫什么叫!再敢乱叫,看我不抽烂你的嘴!”
旁边另一个女孩吓得抽泣起来。
胡管事瞬间被激怒,一个耳光狠狠甩了过去,“哭什么哭!谁允许你哭了?”
“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胡管事拿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个响亮的鞭花。
“都给我记住,谁要是敢不听话,这鞭子可不会客气。”
“从现在起,你们要学的东西很多。模样儿好的就给我学走路、说话......”
“模样儿差的,就给我学伺候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威胁,“要是学不好,就别想有饭吃,有觉睡!”
......
......
——世子府——
江玉乘反复思忖着肖侍郎一案。
不知不觉间。
已行至洛青青的别院前。
“世子且留步。”一声轻唤。
江玉乘驻足望去,只见洛青青正站在院门处。
她看着世子眉间深锁的褶皱,秋水般的眸子漾起涟漪:“世子为何这般愁眉不展?”
“可是因肖侍郎一案?”
江玉乘轻轻点了点头。
洛青青转身时雪色披帛被晚风撩起,“不如青儿为世子抚琴一曲,或许能解世子烦忧。”
她跪坐在琴案前。
素手轻扬。
琴音初时如寒泉漱玉,渐渐化作潇湘夜雨。
江玉乘扶住阑干的手指蓦然收紧。
这曲调里分明裹着千回百转的呜咽,每根琴弦震颤时都似有无数女子在低泣。
待余韵散入暮云,江玉乘问道:“此曲何名?为何如此伤感?”
洛青青抚着琴身道:“此曲名《怜女哀歌》。”
“青儿见过世间诸多不公。”
“心中感慨,遂作此曲,以寄心中不平。”
江玉乘想到洛青青的身世,心中了然,轻叹一声:“难怪......”
洛青青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哀愁,“此曲虽是青儿所作,但并非为自己而作。”
“怜女怜的是那些可怜的女娃子。”
“与她们相比,青儿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