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锣声如同一条冰冷的蛇,顺着往生殿的石柱蜿蜒而下,在千棺阵中荡出一圈圈阴森的回音。苏怀青指间的银锁片忽地灼红,仿佛是被地狱的业火点燃。磷火在棺椁间摇曳,千具悬棺的锁链 “哗啦” 作响,如同无数只骨瘦如柴的手在拉扯着铁链,将那些挣扎的尸骸硬生生拽回棺内。就在棺盖闭合的刹那,水晶主棺迸出一道青光,仿佛是死神睁开了眼睛。
殿顶突然降下粘稠的蜡雨,那蜡雨并非普通的蜡液,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便迅速凝固。“滋啦!” 铁匠张叔的妻女首当其冲,蜡液如活物般裹住她们的口鼻,她们的脖颈青筋暴突,眼眶被蜡液填满,躯体肉眼可见地僵直泛黄,最终化作两尊人形烛台,永远定格在那惊恐的瞬间。蜡油自她们的脚底漫延开来,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的罗盘,指针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正指着苏怀青的心口。
“申时生人…… 癸亥为芯……” 风水师的吟诵声从罗盘中心传来,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的黄泉传来,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苏怀青挥剑斩向罗盘,然而剑锋却被蜡液牢牢封住,仿佛陷入了一团粘稠的地狱之泥。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臂的藤鳞缝隙中渗出蜡珠,梵咒烙印处浮出七星死穴,其中天枢穴正对应着守祠人脊骨的铃阵,仿佛是命运的枷锁,将他们紧紧相连。
蜡浪翻涌如潮,苏怀青踉跄着退至殿柱,后背抵着冰冷的石柱,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凉意。柱身星盘凹槽中的青铜铃铛 “叮当” 震响,那声音如同天籁,荡开了一片蜡液。在声波的作用下,蜡封的村民集体睁眼,他们的瞳孔中燃起幽绿的烛火,火苗舔舐之处,空中凝结出一本泛黄的账簿,仿佛是地狱的账本,记录着所有的罪孽。
光绪十七年七月十五,账簿上记载着:“购朱砂百斤、胎发三斗、尸油五十瓮,用途:炼人烛四十九具,镇地脉煞眼,经手:苏父(指印泛青黑)。” 苏怀青看着那泛着青黑的指印,心中涌起一股恶心和愤怒。账簿翻至最新页,血字淋漓:“壬寅年子时三刻,取苏怀青心头血三升,抵债:四十九载人烛息。” 那字迹还在滴血,仿佛是用活人鲜血写成的诅咒。
“想要他们的魂么?” 风水师的笑声震落梁上的灰土,“拿血来换!” 苏怀青看着那些被蜡封的村民,想起他们曾经的音容笑貌,想起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心中涌起一股决绝。她反手将银簪刺入心口,鲜血如喷泉般喷向账簿,那鲜血中带着她的愤怒和不甘。血触纸页的刹那,四十九具人烛齐声哀嚎,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哭喊。蜡封的躯体 “咔嚓” 裂开,然而内里竟无骨无肉,唯见蜷缩的婴胎骸骨,他们尚未睁开眼睛,就已成为了这场邪恶仪式的牺牲品。
婴胎骸骨遇血即燃,幽绿的烛火暴涨如龙,龙首嵌着水晶棺碎片,龙身鳞片皆是人烛村民的面孔。烛龙盘绕殿柱,尾梢扫向苏怀青心口的七星死穴,那尾梢上的烛火仿佛是死神的镰刀,要将她的生命收割。“你的血…… 燃起来才美……” 烛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病态的美感,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守祠人的残魂自烛火中浮现,他的右臂已经槐木化,带着一丝生机和希望。“姐姐…… 烧账簿…… 那是阵眼!”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担忧。苏怀青引燃袖布,掷向空中的账簿,然而火焰却反噬成火蛇,缠绕住她的手臂,剧痛瞬间蔓延全身。在这剧痛中,光绪年间的幻象再次浮现:
少年风水师跪在万人坑边,眼中带着一丝不忍和决绝,将更夫阿满的脊骨浸入蜡桶。蜡液裹住青铜铃阵时,坑中尸骸集体化为烛台,这便是首代人烛的诞生,充满了血腥和罪恶。
玉娘难产夜,产房内一片血腥,风水师割取死胎脐带,脐带缠上烛芯,滴落的胎蜡凝成 “苏怀青” 三字,这蜡便是第五卷琉璃化身的原型,是命运的诅咒的开始。
火蛇噬至心口,苏怀青忍着剧痛,扯碎了燃烧的账簿。纸灰纷飞处,烛龙轰然炸裂,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四十九具人烛熔成蜡河,河中浮出一个青玉卦盘,盘面指针死死定在 “死门”,盘底粘着半张婚书,仿佛是命运的玩笑。
婚书在蜡液中舒展,苏慕礼的掌纹下压着风水师的批注:“代兄娶亲,实为借命”。苏怀青抚过那掌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蜡河忽凝成镜,映出惊悚画面:水晶棺中的守祠人脊骨开裂,七枚青铜铃铛被蜡封死,棺盖 “阵眼” 刻痕剥落朱砂,露出底层血字 ——“人烛枢:苏念玉”!
“阿满…… 这才是你的用处……” 风水师的叹息自蜡河传来,带着一丝冷酷和无情。苏怀青扑向卦盘,指尖触及死门位的刹那,整条蜡河倒卷,滚烫的蜡液裹住她的双腿,急速凝固,仿佛是地狱的锁链,将她牢牢困住。水晶棺自河心升起,棺内的少年守祠人猛然睁眼,眼中带着一丝解脱和坚定,心口的降魔杵破棺刺出,正扎入苏怀青的胎记溃疮!
剧痛中,梵咒烙印剥落,露出《换命书》的真容:甲方是风水师的指印,乙方是苏怀青的掌纹,抵押的竟是苏念玉的三魂七魄。鲜血自降魔杵滴落,在蜡面汇成坐标:“子时三刻,往生殿东柱”。苏怀青忍痛拔杵,杵尖带出半卷族谱残页,夹层密语遇血显形:“慕礼未弑兄,代娶为救玉”,这短短几个字,却揭开了一段被尘封的往事,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子时的更锣再次响起,仿佛是死神的丧钟。苏怀青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悲凉和愤怒。她知道,这场人烛祭不过是风水师的又一个阴谋,而她,必须勇敢地面对,为了所有无辜的灵魂,为了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苏念玉,为了守祠人阿满,她必须战斗到底,直到这场噩梦的终结。
蜡液在她的腿上渐渐冷却,仿佛是命运的枷锁,但她的心中却燃起了一股不屈的火焰。她握紧手中的斩龙剑,眼神坚定地望向往生殿的东柱,那里,或许就是解开这场人烛祭的关键,也是她最后的希望所在。无论前方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危险和挑战,她都将勇往直前,因为她知道,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光明终将驱散黑暗,而她,就是那驱散黑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