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伊珝来说,短短二十天的集训时光犹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诚如外界所云,这次的集训机会像是她偷来般,那种深深的不配得感始终她的萦绕心头。
集训营内可谓是人才济济、群英荟萃,这并非一句空话。
与她同住一个寝室的秦淇纾和池荣儿,即便她们将自己看得再低,但辉煌的履历不会骗人,将全国各类赛事的奖项尽收囊中的两人,亦是同龄人中的天之骄子。遑论已踏上国际赛事舞台的池春夏了。
伊珝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谦虚和自嘲而轻视她们,反而从这些优秀的同伴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那份难能可贵的谦卑的力量。
此外,张岚和乔岙分别代表着天渝和北坞的培训体系,其教学方式和节奏与伊珝之前所接触的欧江模式大相径庭。在这两位教练的悉心指导之下,伊珝每日都有新收获,有着打破固有认知壁垒的突破感。
她忙着锻炼体能,去适应兼项的高强度;她忙着学习,去弥补课业上的缺席;她忙着交友,去交天南海北的朋友。至于和网络上的喷子对喷,根本不被纳入伊珝的时间轴里。
若说那场短暂却又来势汹汹的网暴完全没有给伊珝造成任何影响,那绝对是骗人的鬼话。伊珝有多热爱语言的魅力,就有多惧怕语言的暴力。
在她内心深处一直坚信着一个道理——语言不该因其自由度而被无限的滥用。它是把双刃剑,本身善恶难辨,而作为能够左右其性质的人,理应谨慎且妥当地去运用这一强大的工具。
网络对伊珝的围剿并不让她在意,她深知网友的无知和猜想是各人眼中的理所当然。
恰如后来周方沂开导她时所说的那句话:“人是无法从迎合他人标准中获得幸福的。”
他人的偏颇的言语,不能成为伊珝去校正自我的标准,不带有审视意味的平等对话才能。
她所在意的是这场围剿下,最是无辜的林棕榈,和为了她而加班加点的周方沂她们。若是不上网,她便永远不会知晓,陌生人的偏见又与她何干?
在这场风波爆发后,林棕榈将所有的过错全都归咎于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固执地认为一切是她曝光的错。实际上,这事她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那些凭空臆测的,那些煽风点火的人。别看林棕榈性格和太阳花似的开朗,伊珝不认为她就可以独自化解掉这内疚的情绪。
因而,当要打第一个电话时,伊珝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人就是林棕榈。
当所有阴暗的落下帷幕,当盛大的相聚迎来曲终人散的离别,在基地过完九岁生日的伊珝错觉自己不止成长了一岁。
再回到星耀之家,竟是恍若隔世。
伊珝伫立在大门前,凝视着这扇已经看过整整五年的大门,此时此刻,这扇门却显得如此陌生。或许是因为心境的悄然转变,亦或是身体逐渐长高的缘故,曾经在记忆中高大宏伟的大门,不再如往昔那般高了。
行李箱拖动的声响惊动了房门内的住客,伊珝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几声清脆的犬吠,她又看了看门牌号,确信没走错地方。
放心开门,却见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奔来,林棕榈狼狈在其身后追。
“汪!汪!汪!”
“狗砸,别扑啊!”
猝不及防,伊珝被家中新客——一只三个月龄大小的纯白萨摩耶幼犬扒住了裤脚。
三月龄萨摩耶正是可爱的时候,尤其是小狗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鲜艳的红色荷叶边口水巾,将其可爱程度又往上提升了一个层级。
当毛茸茸的小爪子碰到她裤子的刹那,伊珝心像是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她不自觉夹起了嗓子:“天呐,萨摩耶宝宝~哇,你好白,好可爱啊,呜,好亲人啊,我抱抱。”
她一把抱起这只超十斤的自带微笑唇的天使小狗,和它贴起脸来,一脸幸福,沉浸在了与小狗亲密接触的欢乐之中,冷落了身旁的林棕榈。
“汪!”小狗兴奋吠叫,一点儿不认生,天生不是做看门狗的料。
“哦莫哦莫,想我了是不是?”
“汪汪!”小狗爪子灵性地搭上她的肩膀。
还“想我了”,你俩见过吗?林棕榈觉着这一人一狗的互动也怪有意思的。
“小五?”
屋内的三人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也都往外走。
“我回来啦!这是谁家的狗啊?真好看。”
林棕榈憋着笑问:“这么喜欢啊?”
“当然了。”
谁会不喜欢乖狗狗,伊珝诚实点头,迟钝地没发现哥哥姐姐们表情的不对劲。
这时,楚钊铭悠然自得地抱着臂,像是随口一说般抛出一句:“喜欢啊,喜欢就送你好了,给你当生日礼物了。”
伊珝举起小狗的一只脚对准自己,满脸疑惑,以为楚钊铭在开玩笑,她看向沈淼沄:“送我?”
沈淼沄笑得很温柔:“对啊,送你。”
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又移开视线看向南知意,再次开口询问道:“真送我?”
南知意目光笃定,再一次确认道:“真——送你。”
养一只狗狗是伊珝从小的愿望,她不可置信地一遍遍确认着,他们便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向她肯定着。
“我们狗窝都搭好了呢,在后院放着,你去看看就相信了。”见伊珝依旧半信半疑的模样,站在一旁的林棕榈实在按捺不住性子了,拉着伊珝往后院走,骤然失宠的小狗四只小腿拼命蹬动着,焦急着在她们身后追。
“哥,姐,你们管管她!”
楚钊铭这下是真无语了,狗是他从家里抱来的,狗窝是他一个人搭的,咋到林棕榈嘴里成集体功劳了。
他俩互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沈淼沄转身就走了,善于处理两人纷争的南知意习以为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三木好歹给狗织了条口水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亲眼看到那个精致可爱的狗窝,伊珝终于能够完全确信眼前的惊喜是真实的了,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她却瘪了瘪嘴,一种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想哭的冲动如同潮水一般在心底肆意蔓延开来。
她赶紧背过身来,抱起小狗,将脸深埋进小狗柔软温暖的毛发之中,偷偷拿它的白毛拭去泪水。
狗狗什么都不懂,仍是没心没肺地保持它的微笑唇。
“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它就是星耀之家的一员啦。”后来的沈淼沄看到了伊珝的动作,却不揭穿。
有了名字,狗狗就成为一家人了,伊珝抚摸着它的脑袋上还未立起的耳朵,说:“星宝,就叫它星宝。星宝,好不好呀?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汪!呜——汪汪!”星宝仿佛感觉到了这是它的名字,尾巴开始疯狂摇晃。伊珝见状,将星宝轻轻地放到地上,它就开心地在原地打起转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