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赶路让萧凛没什么精神,加上在皇城的时候就没怎么吃饱饭,消瘦很多的他整个人看起来糟糕极了。
柳映梨走到他面前来,看到脸颊瘦削的轮廓,眼中现出一丝担心:“你瘦了很多。”
“臣担忧殿下玉体,无心用膳。”
他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身处在皇城之中,每日都能得到最新颖的消息。
今儿是嘉宁公主到了江陵关,去孟府赴宴。
明儿是收留所出事,公主舍身救人。
但很快,就变了味道。
有朝臣说,嘉宁公主是灾星,到什么地方,就将灾难带去哪里。
原本好端端的收留所,因她而去,很多人都失去了性命。
萧凛不知道该听信什么。
“三皇子孤身来此,受皇上应允过么?”陈循突然发问。
萧凛摇头:“他不知道。”
“也就是说,偷偷来的?那你是否又知道,此举会为殿下惹来祸端?”陈循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和善。
萧凛指节微屈,缓缓抬眸:“臣思慕殿下,日思夜念,惟不能眠。孤身来此,也仅仅是为了想见殿下一眼。”
陈循的呼吸重了几分。
探究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晦暗,无人能懂的晦暗。
萧凛的回答让柳映梨心口止不住的晃了下。
脑海里想了很多个理由,偏偏没想到会因为她?
仅仅是为了她吗?
不,不是的。
萧凛是怎样的人,柳映梨心如明镜。
一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为了自由,是会想法子讨好猎人的。
“外面风大,进去说吧。”
柳映梨先踏上台阶,进入溪水苑。
留下萧凛和陈循站在原地,空气中不自觉涌现着一股火药味。
陈循怎么也没想到萧凛竟然会说出那番话,无论是真是假。
他的目光带着淡淡审视。
“看来在三皇子的心中,殿下的份量果然不一般。”话里带着一丝笑意。
萧凛擦身走过,漫不经心的回应一句:“昭阳王府内的海棠花已经凋谢了。”
枯败的花,向来是不好看的。
陈循神色一凛,指间微微收紧,望着萧凛走远的身影,眯了眯眼。
-
厅中。
黎生看了看萧凛,又看了看陈循,转过头去问柳映梨:“你到底要几个人伺候啊?”
此话惹得柳映梨面上一红,急忙纠正:“你别胡说!”
“我又没说错!溪水苑就两间卧房,一间给你,一间给了他,我都只能睡在房梁上……”
黎生的手指对准了陈循。
这让柳映梨下意识看向萧凛,连忙让黎生将手收回去。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看向萧凛。
那种从心底生出来的一种慌乱的情绪,让她很害怕萧凛胡思乱想。
兴许是原剧情的萧凛太让人害怕了,所以才会让柳映梨对他持有恐惧感。
窒息的恐惧感。
萧凛静静看着她,面容平静:“殿下,今晚臣歇在哪儿?”
陈循也看向她。
柳映梨咬着唇认真想了想:“要不,你跟陈循一人住一间,本宫住驿馆?”
“不行!”
“不可!”
几乎是同时,两人异口同声的反对。
陈循嘴角噙着笑容,目光停留在萧凛身上:“来者是客,客人怎么能住在溪水苑?若是住不惯驿馆,不如由臣出钱,为三皇子租一座院子吧?”
“来者是客这句话没有错,可臣不是客人。以前在上清宫的时候,臣也没有与殿下分开住过。”
听见这句话,柳映梨有些错愕。
对萧凛而言,在上清宫的记忆,不应该是最耻辱的么?
他怎么,还能镇定如此的说出来了?
柳映梨甚至还听出,一丝怀念的意味。
他真疯了?
“三皇子毕竟是燕国的人,近距离相处在殿下身边,臣实在不放心。”
“听闻昭阳王与皇室关系不合,陈世子身为罪臣之子,会不会趁半夜动了杀心,想要将仇恨报复在殿下身上?”
陈循与萧凛颇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意思。
柳映梨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试探问:“要不你们两人一间房?”
“不行!”
“不可!”
“……”
他们二人谁也不让谁,这让柳映梨撑着脑袋思考很久,一时没了法子。
这时,萧凛开口了,声音如冷冷山泉玉,磁性清润:“殿下,臣去住驿馆吧。陈世子说的没错,臣是燕国的人,非己同类,让殿下心生隔阂是难免的事情。”
陈循挑了挑眉。
“只是臣连日赶来,在途中染了风寒也不得知,现在身子有些不适,还请殿下为臣寻一名大夫来可好?”
忽然温柔至极的话语让柳映梨惊愕住了。
即便做梦也不会梦到,萧凛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低低的,很好听的,温柔的声音。
柳映梨暗暗捏了一把,这不是幻觉。
莫非……他报复的心提前了?想要对她下手?
念头一出,让柳映梨心上一惊。
否则,如何解释萧凛前后态度的变化?
她默默咽了咽,唤来江肆:“将江陵关最好的大夫全都请来。”
江肆瞥了眼萧凛问:“仅仅是风寒而已,不如让大夫直接开药?”
“不不不,多请几位大夫来,三皇子的身体很重要,本宫怕误诊!”
她不是怕误诊,她是怕诊不死。
如果萧凛真的动了要对她下手的想法,多请几个大夫也无碍,至少能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抢救一下……
没人知道柳映梨心里的兵荒马乱,只是从她略显慌乱的眼神里,看出了些惧意。
萧凛说到做到,当即便去了驿馆歇息。
陈循看见柳映梨的目光跟随着他而去,轻声问:“殿下若是担心三皇子的身体,不如跟着去瞧一瞧?”
柳映梨摆摆手。
她还是远离的好!
夜里,零零星星落了几滴雨。
吴师爷紧赶慢赶将孟祈年历年来的税收账目册送了过来。
昏黄的烛光前,柳映梨认真翻阅。
直到蒹葭的声音响起——
“殿下,三皇子在驿馆遇袭了!”
“什么?”柳映梨面色一紧,当即放下账目册前去查看。
已经歇下的陈循闻声起榻,看见她在夜色中仓促离开,眸色沉了沉。
寂静的驿馆有几个小厮来回巡视。
柳映梨一路直奔萧凛的房间,看见紧闭的房门时,心生疑窦。
手指轻轻扣了扣门。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里面黑漆漆的。
“萧凛?”
柳映梨迟疑两秒进入,正要回身将房门掩上时,身后被一个宽厚滚烫的身影给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