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打马过来的时候,听见了苏和的咆哮,“谁?究竟是谁干的?他妈的!殿下您倒是说啊!”
卢晴烟乘坐的马车,是按规制来的,装不了几个人,吉吉丹高大的身躯,往下一躺,里面的空间,就更加狭窄了!
苏和挤在里面,谁都进不去,其他近卫都焦急的站在马车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巫医,”苏和粗鲁的拽掉帘子,又把巫医叫了过去,“殿下不是醒了么?怎么说不出话来?”
“殿下!”巫医艰难开口,“殿下的舌头,被人割了一半儿,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什么?”苏和咚的一声,跳在地上,他一把抓住巫医的领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巫医被抓着领口,喘息不畅,双手抱住苏和的手臂,断断续续道,“殿下……殿下的……舌头,被……被割了,你如果不信……可……可以……自己……自己看!”
“你胡说什么?”苏和抓着巫医不放,疯了一般,“你胡说,殿下怎么会被割舌头?”
眼看着闹得不成样子,裴衍冷声道,“苏和勇士,巫医只是个大夫,你如果把他弄伤了,后面谁给吉利可汗治伤?”
“是啊!”其他近卫,纷纷附和,也劝苏和先去看看太子殿下的舌头。
卢晴烟站在马车旁,从吉吉丹醒过来之后,她就一直在外面,冷漠的注视着,那个叫苏和的高个子,又钻进了马车。
片刻之后,苏和再一次从马车里,钻出来,他的脸色,像只斗败了的公鸡,都是颓唐。
“怎么办?”
其他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进去,谁都知道回到犬戎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卢晴烟在风里站久了,薄薄的披风挡不住草原的烈风,她被冻得全身凉透,却在即将彻底暗沉的天色里,看到了滚滚的黄沙。
卢晴烟用仅剩的那只手,拍了拍她小娘的肩膀,示意她往西北看,“那是什么?”
小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只看见了那黄沙,越滚越近,还在震耳的轰鸣声里,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
刚刚还颓唐不已的苏和,也直起了身,在看清来人之时,他面上的表情复杂,裴衍没看出来,那是欣喜还是颓丧。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今日不能再走,车队就地安营。
苏和带着人把吉利可汗抬入帐篷,他在吉利可汗的病榻前,把他知道的一切,和前来接应的阿古拉,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阿古拉是吉吉丹的舅父,他今年四十多岁,长得比吉吉丹还粗壮,他沉默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一遍,又检查了一遍吉吉丹的伤口,问,“你的伤,是突厥人弄的?”
“啊……啊……”
吉吉丹张大了嘴,从喉咙里发出的音节,破碎不堪。
他的口水,顺着唇角往下流,肩膀和五官一起扭动,但没人能听懂他到底要说什么。
阿古拉俯下身,巨大的威压,迫使苏和不自觉的往后退。
粗大的手掌按住了吉吉丹的肩膀,迫使吉吉丹闭了口。
阿古拉声音低沉,“听着,吉吉丹,不要试图说话,我问问题,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记住了么?”
吉吉丹刚想再喊,再阿古拉的极具威慑力的眼神里,又合上了嘴,他艰难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的舅舅,他听懂了。
“我再问你,”阿古拉说,“你的伤,是突厥人弄的么?”
吉吉丹不敢再张口,他把唇抿紧,狠命的摇头。
“好!”阿古拉又问,“你的伤是那个小世子弄的?”
吉吉丹点头。
“他的伤,”阿古拉问,“是你弄的?”
吉吉丹再一次摇头。
“他的伤,”阿古拉又问,“是谁突厥人弄的?”
吉吉丹还是摇头。
阿古拉默了一会儿,对苏和道,“大盛的那个世子,他的伤,是咱们的巫医给看的?”
苏和摇头,“没,太子殿下受伤了,咱们的巫医只给殿下治伤,大盛的世子,是他们自己的军医给治的!”
“好啊!”阿古拉古铜色的面上,闪过杀意,他起身道,“带上咱们的巫医,亲自给南来的客人,瞧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