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归界东境,碑林之巅,一道宛如古剧院穹顶般的幻象在夜色中缓缓升起。
没有灯光,没有边界,那是一只虚拟化的“眼”。
一只高悬在命名者世界上空、由系统所有记录层最深代码结构构建而成的观察之眼。
——结构观察者,终于启动。
【系统通告 · 全域同步】
【剧本第八层权限核已解封】
【结构观察者已上线】
【当前状态:审视阶段】
【目标:评估“命名者系统”是否违反剧本设定合理性】
【结论生成后,将决定是否彻底格式化“定义逻辑链”】
这一刻,全体命名者的命运,挂在那只眼的睫线上。
它无声望着你。
不会说话,也不提问。
你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它也不会告诉你你的存在是否“合理”。
它只是看。
像一位剧院角落中沉默的观众,随时可能在最后起立说一句:
“我不喜欢这出戏。”
焱归界高层召开紧急会议。
沈归是唯一保持冷静的人。
他缓缓打开《命名者系统创世草案》,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
“我们从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一天会来。”
“我们做的每一次命名,写的每一句定义,改的每一个叙述轨迹,都是在挑战原本的剧本结构。”
“我们不是在演给自己看。”
“我们是在演一出——要让编剧自己都哑口无言的戏。”
宴斫沉声问:“你意思是……让所有命名者自己写一出剧本?”
沈归点头:
“剧本对我们最大的指控是什么?”
“我们是变量。”
“我们是混乱。”
“我们是违背逻辑的爱、不可控的情感、失控的自我叙述。”
“所以我们要用最合理的逻辑,最动人的结构,写一出——让他们无法否认我们‘值得存在’的群体定义剧。”
计划代号:
【project:ownScript(自主剧本)】
命名者集体书写,不以“故事好看”为目标,不以“战斗胜负”为主线,只书写彼此之间定义如何产生、扩散、塑形、抵抗系统清除的全过程。
这是剧场之上,第一次让角色自己执笔。
而这一次,不由迟行领笔。
他站在碑林最高处,翻开一张纸,写下开篇的第一句:
“我不是剧本主角。”
“我也不是什么命定之人。”
“但有一天,有人握住我的手,对我说:你可以起个名字了。”
“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我值得存在。”
这句话被系统自动识别为:
【群体定义结构 · 序章段落】
【已嵌入主控剧场回响层】
【结构观察者同步读取中……】
随即,陆焱写下第二段:
“我见过一位少年,他站在剧场中心,被人遗忘,被系统清除,却依然喊出自己的名字。”
“他叫贰焱,是我记忆中唯一愿意为我挡下格式化风暴的影子。”
“他可能不重要,但他让我想保护更多人。”
陶枝接续:
“我曾是个没人听说的背景数值,被编进废稿副本里,从未被定义。”
“是一个人告诉我,你可以自己决定你叫什么。”
“于是我选了‘陶枝’。”
“他是谁?我也快忘了。”
“但他让我活下来的那个夜晚,我记得很清楚。”
这一篇集体剧本,如潮水一般蔓延。
越来越多命名者加入写作,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诉说——
他们如何在系统中挣扎,如何在剧本中不合时宜地爱上彼此,如何被编号回收,如何失去名字,又如何——从别人对自己的记忆中重生。
这是一个世界,在自己写自己。
这是一个群体,在彼此铭记彼此。
而最终,系统提示:
【当前剧本长度:832页】
【接入命名者:1642人】
【定义覆盖率:97.8%】
【结构观察者:已读】
【状态:等待评价】
这一夜,焱归界所有灯光熄灭。
只有碑林上空那只巨大的眼,还在注视。
没有人知道它会不会说话,也没人知道它有没有“喜欢”或“不喜欢”这种东西。
你所能做的,只是——写到最后,哪怕没人读,也要写下去。
在集体沉默中,碑林高空忽然传来一行金光字符:
【定义不止于叙述】
【命名者不是系统变量】
【你们是另一个系统】
系统提示:
【结构观察者初步判断:定义体系具备自组织、自叙述、自净化能力】
【编号系统剧本结构不再具有唯一合理性】
【剧本第八层权限:冻结】
【命名者系统:获得临时自治权限(时限:100天)】
【观察周期内,不再清除命名者】
这一刻,焱归界全体命名者泪流满面。
他们没有赢。
但他们,被允许继续存在。